他的劫_尼罗【完结+番外】(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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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摩尼用筷子尖蘸了一点菜汤,百无聊赖的在桌面上画:“高兴死了。”

  连毅沉吟着一摸下巴:“我倒是不大高兴。他收编的那些的土匪兵,我可管不了。”

  随即对着屋角的副官一抬下巴,连毅下令道:“去,把那个谁再给我追回来,我还有话说。”

  连毅派出了一队援军,连夜赶往几百里地外的曹县。与此同时,顾承喜气喘吁吁的蜷缩在一处糙窝子里,身边只剩了十几名卫士。袭击来得太突然了,霍相贞的兵居然直接杀进了他的大本营。他一时失了还手之力,本意是想往前线跑,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跑的,居然——他屏住呼吸眺望了远方的火光——跑进了直鲁联军的后方。

  没想到对方的防线还有这么一处破绽,可惜他现在自身难保,总不可能带着十几个人杀进杀出。一直跟随着他的杜家双胞胎脱了外面大衣,走shòu一样四脚着地的爬出去做了侦察兵。良久过后,杜国风先回了来,发现此地仿佛是一座村庄的外围;杜国胜随即也回来了,悄声的告诉顾承喜:“军座,那边有片林子,林子里全是坟头。”

  顾承喜怕天亮,大冬天的,荒野没遮没掩的光秃秃,只要太阳一出,他们就会立刻现形。握着枪的手已经冻僵了,他对着身后卫士一挥手,低声下令道:“走,咱们先到林子里避一避,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第91章 杀机

  在杜家双胞胎的引领下,顾承喜一行人鬼影似的钻进了前方的林子。天黑,林子是座老林子,尽管冬季天寒,糙木枯朽,但是树枝一层一层的张牙舞爪了,夜色之中望过去,正是无边无际的黑压压一片。顾承喜如今不怕黑,只怕不黑。远方总有火光在晃,那是直鲁联军的前线阵地。一旦行踪bào露了,兴许那边把枪口向后一调转,就足以把他们全扫she了。

  顾承喜慌不择路了,林子安全,就先进林子。进了林子再怎么走,他没主意。林中地面起伏不平,隔三差五的的确是会遇到坟包。林子老,坟也老,墓碑东倒西歪,全没在了积着雪凝着霜的荒糙中,仿佛是专门为了吓人兼绊人。然而不速之客们不是凡人,顾承喜是胆大包天了,双胞胎更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连裹着大棉袄的赵良武都能跟得一步不错。

  周遭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卫士们怀揣了火柴,就地取材制造火把也是很容易的事qíng,但是话说回来,距离联军前线还是太近了,他们宁可摸着黑走。

  向前一直走了几个小时,顾承喜停了脚步,仰头看看天,夜空多云,又有密集枝叶遮眼,竟然连颗指路的星星都找不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他怀疑自己这么走下去,很可能会鬼打墙。身上没带gān粮,保存体力也是很要紧的事qíng,糊里糊涂的乱走可不是长久之计。

  派了两名卫士前去探路,他撸起衣袖低头看表,换了好几个角度,总算接着一丝微弱月光看清了时间。轻声骂了一句,他抬头对着部下说道:“从开战到现在,咱们已经跑了一宿。”

  赵良武缩在大棉袄里,jīng神很旺,然而说起话来一丝两气,仿佛是要奄奄一息:“我说天这么黑呢,合着快亮了啊!”

  顾承喜喘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居然不上不下的陷在了联军后方。人家正要逮自己呢,结果自己不但送上了门,而且送进了屋。这要是真让人抓住了,简直成了笑话。

  林子里越来越黑,黑到了极致,空中隐隐的透了光,是天要开始亮了。

  四周的坟头渐渐显出了馒头形状,顾承喜等人或站或坐,无处可走。好容易把探路的卫士们盼回来了,卫士们却又没能带来好消息——现在西南东三个方向,全是直鲁联军的地盘,只有北方没有布防,如果不怕远的话,可以绕路回去。可是从林子里一直向北走,走到末了是一条滔滔的大河。说滔滔也不准确,因为表面也结了一层冰。一名卫兵下去伸脚踩了踩,发现冰层太薄,绝对禁不住人。

  杜国胜听到这里,忍不住发了感慨:“妈的这仗要是打在关外就好了,听说关外特别冷,冬天河上随便走。”

  赵良武像只乌guī一样,快要把四肢脑袋全缩进棉袄:“屁话,要是那么冷的话,咱们这一夜已经冻死了,还走什么走!”

  杜国风一直一言不发,此刻忽然撅着屁股跪伏在地,侧脸把耳朵贴上了地面。凝神静气的倾听了片刻,他一跃而起,对着顾承喜低声说道:“军座,远处好像有马队过来了!”

  顾承喜不假思索的一抬手,轻声下了命令:“上树!”

  卫士们都是年轻力壮的野小子,虽然穿着马靴带着手套,但是并不耽误他们登高上远。只有赵良武落后一步。抱着大树向上望了望,他没费劲,直接认命的袖了双手往北走。杜国风在上方低了头,急赤白脸的怒问:“胖妞,你gān嘛去?”

  赵良武仰脸摆了摆手,然后拐到一棵极粗的老树后头,像块石头似的悄悄蹲下了。

  与此同时,顾承喜占据了林中制高点。在稀薄的晨曦之中放眼一望,他几乎要骂了街——夜里真是鬼打墙了,他们累成孙子样,其实根本没有走出多远,连林子外头的一条土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土路之上尘土飞扬,果然是来了长长一队骑兵。

  顾承喜吓得低了头,恨不能在树上蹲成一只乌鸦,只求千万别招来骑兵的子弹。哪知老天不疼人,骑兵队伍竟是人叫马嘶的停在了林子外。而一名军官服色的大个子率先下马走入了林中,顾承喜起初看不清他的面孔,及至他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俄青年。

  白俄青年穿着一件很阔气的军装呢子大衣,胸前两排锃亮铜扣,腰间扎着巴掌宽的牛皮腰带。站在一棵树前,他叉开了穿着皮靴马裤的两条长腿,低头撩了大衣解裤子,原来是要方便。而没等他掏出家伙,两名中国军官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其中一人狠狠的捶了白俄青年一拳,高声笑道:“不愧是爵爷,真讲究,撒尿都得专门找个没人的地方!”

  另一人笑道:“那是咱们爵爷给你面子。不是我说,和爵爷一比,你那玩意儿吧,有点儿拿不出手!”

  领头的军官也撩起大衣解了裤子:“放你娘的屁,咱是中国人,和老毛子能比吗?”

  白俄青年垂着头,闷声不响的哗哗撒尿。两名中国军官仰着头吐着气,也各自对着空地放了水。白俄青年也不知是憋了多久,中国军官都收家伙了,他还在那里意犹未尽的淅淅沥沥。两名中国军官正是要走未走之际,忽然一起扭头望向了林子外,异口同声的互相通知:“大帅也来了。”

  顾承喜能看清他们的脸,也能听清他们的话。躲在连成片的枝枝杈杈之中,他的心骤然向上一提又一拧,这才发现两名军官全很眼熟,只因为换了新装,所以一时才没认出来。

  他们都是霍相贞的副官啊!

  与此同时,林子外面走进了一群人,正是一群卫士簇拥了霍相贞。霍相贞系着黑色大氅,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白俄青年身边。一言不发的打了个立正,他的眉眼陷在了军帽帽檐的yīn影之中,只能看到笔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两名贫嘴的副官立刻严肃了,兵分左右的为他向后撩起了大氅,而霍相贞低头解了裤扣掏出家伙,哗啦啦的尿出了一蓬温暖的白雾。

  顾承喜闭了气,定定的凝视着不很遥远的霍相贞,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下意识的张嘴咬住了面前一根粗糙树枝,他又怕又疼的使了劲。平安,傻大个的平安,好一泡长尿,撒得多么有劲。他真想去招他一下,惹他一下。他相信自己能够逗出他的笑,他有无穷无尽的小招数小把戏,平安说过,他太làng漫。

  可是,他借酒撒疯的“rǔ”了平安。平安也说过,士可杀,不可rǔ。

  顾承喜在树枝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不敢松口,因为身心都要失控,他真怕自己会在下一秒跳下树,冲到平安面前涕泪横流跪地求饶。当久了军长司令,他已经是相当的有威,可是对着平安,他没骨头,qíng不自禁的总要原形毕露。

  林中的人似乎并没有抬头的打算,霍相贞撒完了尿,又系好了裤扣。两名副官为他扯了扯军装下摆,又松手放了黑大氅。霍相贞转身正要往林子外走,一队没上鞍辔的军马却是啃着gān糙溜达了过来。登时有人开了口:“哎?管马的是怎么回事儿?队伍刚停,就想偷懒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惊叫。顾承喜瞬间觅声望去,只见自己的卫士大头冲下的直冲地面,却是刚刚受了一只大鹰的袭击。与此同时,霍相贞等人也猛的回了头。一眼看清了树上的顾承喜,霍相贞拔枪抬手,对着他连扣了扳机。而在他抬手的一刹那间,顾承喜不假思索的向下一跃,让子弹险伶伶的贴着头皮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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