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_尼罗【完结+番外】(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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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相贞屏住呼吸忍了泪,看见他们三个乘着金碧辉煌的大马车,带着刚剪掉辫子的护军队伍,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远了,一去不复返了。

  第103章 兵法

  顾承喜知道霍相贞不是个容易听话的,一旦犯了倔,更会软硬不吃,所以一直瞄着他防着他,怕他自杀,或者杀人。

  然而霍相贞一言不发的盘腿坐着,单是静静的凝望窗外风光。双手搭上两边膝盖,他依旧是一座昂首挺胸的牌坊。下巴微微的抬了,他居高临下,仿佛可以看出山高水远的距离。

  良久过后,他咳嗽了一声,震痛了他的心肺,也震醒了顾承喜。顾承喜忽然发现了问题,连忙起身搀扶了他:“腿伸直了,别压着伤。”

  霍相贞顺势侧了身,果然长长的伸展了双腿。顾承喜没想到他会这么顺从,当即趁热打铁的又劝道:“躺下歇歇吧,别的事儿都是后话,先把jīng气神养回来再说。”

  霍相贞没看他,但的确是向后仰卧着躺了。一领糙席卷起来充当了枕头,他闭了眼睛,决定听顾承喜的话,养一养自己的jīng气神。

  即便是一出注定的悲剧,也该有个体面的收尾。他也是雄心万丈过的,也是壮怀激烈过的,不能就这么一身臭汗一身血的谢幕。

  顾承喜把指挥部所在的小山村守成了堡垒,严密封锁了霍相贞的消息。中午他让炊事班杀了一只很嫩的小猪崽子,烤了专给霍相贞吃。霍相贞闷声不响吃了两大碗米饭以及半只猪崽子,末了放下筷子一抹嘴,他低声说道:“太油腻了。”

  顾承喜坐在炕桌对面,冷不防的听他说了话,几乎一愣。及至把那句话消化明白了,他登时望着霍相贞笑了,笑得一边搓手一边吸气,是个不上台面的傻小子模样。一身的威风瞬间全扑落净了,对方还是平安,他还是承喜;平安伤了病了,所以承喜得给平安弄点好吃的。

  山里不缺水,尤其到了夏天,深深浅浅的小河沟有的是。顾承喜打发了小兵出去钓鱼,于是当晚霍相贞就吃到了炖鱼和青菜。

  隔着一张炕桌,顾承喜依然坐在他的对面,一是随时预备着给霍相贞盛饭,二是趁机多看看对方的吃相。看到最后,他又是惊讶又是暗笑,心想平安的肚子是个无底dòng啊!

  盆大的海碗,霍相贞又吃了两大碗米饭,吃得面不改色。他是个武人的体格,肚子里有了粮食,一张脸也随之有了血色。约莫着他不能再要第三碗,顾承喜起了身,试试探探的走到他身后坐下了,伸手去摸他的肚子:“平安,吃完这碗就别吃了,夜里再给你加顿夜宵,你可别一顿撑坏了肠胃。”

  霍相贞没理他,自顾自的用鱼汤泡了碗中剩饭。而顾承喜大着胆子向前靠了靠,悄悄的歪头枕上了对方的肩膀。枕了片刻,他见霍相贞没反应,便抬起头撅了嘴,对着对方的耳垂轻轻chuī气。霍相贞痒得一个激灵,随即侧脸沉声斥道:“胡闹什么?松手,向后去!”

  顾承喜当真松了手,笑嘻嘻的向后挪了挪。

  等到霍相贞吃饱喝足了,顾承喜又很殷勤的端了水盆进来——没有浴桶,所以泡不成澡,只能对付着擦擦身。木格子窗关好了,房中点了两根蜡烛,是红蜡烛,这里除了土油灯,只有红蜡烛。

  白天炎热,傍晚时分却是起了凉风,风还不小,呜呜的掠地而走,一丝半缕透过窗fèng,撩乱了房内的烛火。顾承喜把水盆放到了炕边,然后走到霍相贞面前坐下了。一双手作势一抬,他忽然低头笑叹了一声:“当初是做贼心虚,现在改过自新了,可还心虚。”

  霍相贞定定的看着他:“顾承喜,你这都是徒劳。”

  顾承喜想了想,把“徒劳”二字的意思想明白了。明白之后,他还是笑:“徒劳就徒劳吧,你明知道打不赢,还退到山里不肯投降,你不也是白搭工?你不也徒劳?”

  双手再次抬起来了,他为霍相贞解开了第一粒纽扣:“我学你。你不投降,我也不投降。”

  单薄的白绸褂子敞了怀,霍相贞把胸膛挺成了一堵墙,坚硬得让人无路可走:“不要学我,我这辈子没gān好。”

  顾承喜直视了他的眼睛,依旧是笑:“你才多大?你好意思谈一辈子的话?人都是三穷三富过到老,北京城里还有王爷贝勒拉洋车呢,你不比他们qiáng一万倍?人家那也是皇亲国戚,生下来的时候不比你低级啊!”

  霍相贞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xué,声音很轻:“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榆木脑袋,一条道要走到黑。”

  顾承喜忽然笑着一抿嘴,脸是笑的,眼睛是哭的。一点光芒在他眼中流星赶月似的闪烁,他缓缓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问道:“平安,咱们多久没这么正正经经的说过话了?”

  然后他扭开了脸,自嘲似的笑道:“在你面前,我快要活成狗了。眼巴巴的,就想哄你给我露个好脸色。哪怕你不乐意搭理我,只要你是真高兴了,我也知足。”

  霍相贞没言语,宁愿他只不过是胡言乱语。如果全是真话,那么爱一个人爱成这个样子,更坐实了这家伙是有些疯。

  起身脱了霍相贞的上衣,顾承喜拧了一把毛巾,开始给霍相贞擦拭前胸后背的热汗。擦到半路坐下了,他从后方又搂住了霍相贞。

  修长的手臂环住了赤luǒ结实的腰,霍相贞正好够他一抱。而霍相贞不为所动的背对着他,毫无预兆的又开了口:“你不是个好人。”

  顾承喜抬眼去看了他的耳朵,朦胧烛光之中,他的耳垂镀了一层茸茸的细毛。

  短暂的停顿过后,霍相贞继续说道:“我很看不惯你。”

  顾承喜凝视着他那稚嫩的、少年式的耳朵,同时前胸贴了他的后背,自作主张的要和他亲密无间。

  霍相贞始终是不回头,声音沙哑冷淡:“我也不是好人,我的杀孽太重。”

  蜡烛的火苗跳在了他的眼中,火苗是活的,他的眼睛却是死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说话时,顾承喜跟不上他的思路;及至跟上了,他又沉默了。不过他肯说话总是好的,况且又都是实话。顾承喜知道他看不上自己——当初也曾看得上过,一提自己就是“我的团长”。面对面的,他不大开玩笑;有了第三人做听众了,他便开始拿“我的团长”打趣。和他享受同等待遇的,是马从戎。

  霍相贞也不大单独理睬马从戎,可是对着外人,他时常要拿秘书长戏谑几句:“秘书长今天了不得了”,“秘书长今天厉害了”,“不能告诉秘书长,秘书长知道了,是要闹脾气的”。

  顾承喜一动不动的拥抱着霍相贞,想在回忆中一直坐到地老天荒。

  天黑之后,顾承喜出门泼了水,然后回房又在地上点了一盘蚊子香。霍相贞已经在凉席上躺下了,看得出来,是在提防着他。于是他在心里说:“你别怕,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不惹你。”

  但是在临走之前,他单腿跪上了炕,俯身在霍相贞的脸上亲了一下。霍相贞睁眼看着他,眼中无qíng无绪。

  顾承喜没敢蹬鼻子上脸,亲过之后便退了出去。在隔壁睡了一夜过后,他在凌晨时分下了炕,早早的又溜进了霍相贞的屋子。

  霍相贞侧卧着,还在睡。顾承喜脱了鞋,抬腿在炕尾坐了。背靠着一堵土坯墙,他一眼一眼的望着霍相贞,就只是看,看画似的,从头看到脚。

  一个小时之后,霍相贞醒了。看到了炕尾的顾承喜,他没说什么。

  早上没说什么,白天也没说什么,该吃饭吃饭,该吃药吃药,偶尔下地走一走,顾承喜总怀疑他是不知道疼,因为小腿毕竟带着皮ròu伤,虽然没能伤筋动骨,但是皮ròu伤严重了,一样能疼走人的半条命。

  傍晚时分,霍相贞不言不语的出了土坯房,看到了附近全副武装的卫兵,还看到一个小兵蹲在不远处洗土豆。土豆洗完了,还要用刀子往下刮皮。小兵刮土豆皮的动作很熟练,看着也像是一门技术。

  霍相贞站住了,看着小兵忙忙碌碌,及至小兵端着一盆白生生的土豆走远了,他才转身回了屋子。

  他刚刚走到炕前,顾承喜也进了门。霍相贞一整天没说话了,顾承喜想要厚着脸皮撩一撩他。大叫一声纵身一跃,他扑向了霍相贞的后背。哪知霍相贞猛然侧身抓住了他的衣襟,弯腰使了个过肩摔,直接把他仰面朝天的摔到了炕上!

  顾承喜七荤八素的呻吟了一声,然而内心兴奋欢喜,一身的血液也痒苏苏的加快了流速。他对霍相贞是有yù望的,ròuyù得不到满足,来一场ròu搏也好。一翻身跳下了炕,他抱着霍相贞使了绊子,想要绊他个立足不稳,最好摔到自己怀里。哪知霍相贞磐石一般的站住了,把他拦腰抱起来又扔到了炕上。顾承喜这回屁股最先着陆,结结实实的正好硌到了尾巴骨,疼得他跪起身来捂了屁股:“嗷!我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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