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合意的人没了,来个差不多的也行。只要足够喜欢,他会很能容忍。
最后又用力的搂了搂白摩尼,他不知道自己几乎勒碎了白摩尼的细骨头。白摩尼不是马从戎,白摩尼被他一下子勒出了眼泪。
霍相贞抱着白摩尼起了身,白摩尼没穿鞋,于是霍相贞把他放在了旁边的大写字台上。转身伸手打开了电灯,霍相贞低头拉出写字台下的抽屉,从中摸出一把小钥匙。白摩尼被灯光刺了泪眼,双手捂了脸从指fèng中往外看。霍相贞一如既往的没表qíng,自顾自的蹲到了写字台下,他打开了最下层小抽屉的暗锁。
从小抽屉里掏出一只锦缎盒子,他一边起身一边说道:“给你个玩意儿。”
白摩尼还捂着脸:“什么?”
霍相贞揭开盒盖,从盒子里拎出了一枚系着红丝绦的白玉坠子。丝绦已经红得发暗,玉坠却是白得油润。将丝绦套向了白摩尼的头,霍相贞说道:“小时候戴过的,现在给你了。”
白摩尼放下了手,捏起白玉坠子细瞧。其实不细瞧也认得的,霍相贞的小时候,自然也是他的小时候。白玉坠子细腻腻的泛着光,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讲,总像是奶糖。他得了机会便要抓住玉坠往嘴里塞,尝过之后发现不甜,再悻悻的吐出来。玉坠是个小豆荚的形状,没棱没角,据说在霍家已经传了好几代。
把小豆荚塞进衬衫衣领里贴了ròu,白摩尼没道谢。双脚垂在写字台下悠来dàng去,他讪讪的垂下头,害羞了。
霍相贞把空盒子扔回了小抽屉,然后大功告成似的长吁了一口气。一场哑谜算是破了,他抬头对着白摩尼一笑:“怎么哭了?”
白摩尼喃喃的答道:“没哭,是你刚才抱疼我了。”
屋角的大自鸣钟忽然当当当的报了时,霍相贞闻声一望,才发现此刻已经到了十点钟。
白摩尼也跟着他看时间,知道天晚了,该睡了。
白摩尼是只夜猫子,夜里不困白天不醒。他瞄着霍相贞,霍相贞不睡,他也不睡。趿拉着拖鞋进了院子,他抬脚拨弄拨弄花糙,仰脸看看星月。一只手合在胸前,隔了一层衬衫一层马甲,他捂着他的小豆荚。
霍相贞站在书房窗前,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军火单子。一份单子够他研究小半夜的,并且足以让他忘记窗外的白摩尼。白摩尼不小心踩折了一枝子半开的花,吓得当即收回了脚。做贼心虚的回头瞥了窗口一眼,他紧接着踮了脚,不声不响的溜向卧室去了。
白摩尼上了霍相贞的chuáng,想要装睡避难。霍相贞最看不惯他手贱脚贱,见了必定要呵斥,他可不想挨骂。
装着装着,他真睡着了。睡得伸胳膊踢腿,要在chuáng上打把式,并且忘了关灯。霍相贞半夜回了卧室,站在chuáng边对他审视了良久。最后单手撑chuáng俯下了身,他在白摩尼的脸蛋上轻轻一吻。白摩尼香喷喷热腾腾的,胳膊腿儿缠了怀里的被卷,是个要独霸大chuáng的模样。霍相贞靠边躺了,没敢再去抱他。
一夜过后,霍相贞先醒了。起chuáng前又亲了亲白摩尼的短头发,他盯着对方的睡颜,感觉小弟真是稚嫩美丽得可爱可怜。
然而不过一个上午工夫,形式发生了逆转。白摩尼从可爱可怜变成了可恨——三天前,霍相贞还不在家的时候,他带着人,毒打了陈总长家的二少爷和何次长家的大少爷。
真是毒打,现在陈二少爷和何大少爷还躺在医院里不能动。虽然总长和次长全不能和督理抗衡,但在盛怒之下,他们还是结伴向霍相贞告了状。
霍相贞炸了庙,指着鼻子质问白摩尼:“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白摩尼坐在小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本是在翘着二郎腿吃果冻布丁,此刻咬着勺子掩饰了心虚,他故意竖起眉毛,比霍相贞还qiáng横:“打他们是便宜他们,我还想杀了他们呢!他们在牌桌上合伙坑我,还嘀嘀咕咕的说肮脏话嘲笑我!”
霍相贞上下打量了他,随即一脚踢开了他的二郎腿:“嘲笑你?你又gān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白摩尼一跺脚,端着果冻盘子直起了腰:“我gān什么了?我什么也没gān!大家好好的一起玩,只有陈潇山总摸我的脸!姓何的王八在一边看着嘿嘿笑!”
话音落下,他重新翘起了二郎腿,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还理直气壮的晃来晃去,皮鞋不知是哪国的款式,鞋面全由huáng蓝两色的皮子拼嵌而成。霍相贞盯着他的脚,又有了骂资:“摸你的脸?你天天打扮成个兔子样儿,人家不招你招谁?回家把鞋给我换了,一个男人,穿双花鞋,成何体统!”
白摩尼把果冻盘子往地板上一掼,横眉立目的也挺身而起:“你懂什么?他们欺负了我,我报仇也是应该的!你凭什么只骂我?看不上我就直说,我可不是专程过来让你骂着消遣的!有了火气你去找上清丸,别凶神恶煞的对着我撒!我告诉你,下次如果再有人敢欺负我,我就直接毙了他!我看你会不会让我给外人偿命!”
话音落下,他扭头就走,走得太有劲了,背影一窜一窜。霍相贞管着十几万的人,十几万人没一个敢对他出口大气的,唯独白摩尼有胆子对他大呼小叫。
他时常想揍白摩尼一顿,可是又舍不得真动手。双手叉腰喘了半天的气,他走出客厅进了院子,漫无目的的大喊一声:“马从戎!”
应声而来的是赵副官长:“大帅,秘书长今天没来。您有什么吩咐?卑职去办。”
霍相贞答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谁替摩尼出头打了人?”
赵副官长领命而去,而霍相贞一扭头回了客厅,抄起电话要了北京公署的号码,直接找到了马从戎。那边马从戎刚一出声,这边霍相贞立刻吼道:“马从戎你好大的胆子!”
马从戎握着话筒,被他震得歪头一躲:“大爷,我怎么啦?”
霍相贞继续怒吼:“你和我摆什么秘书长的架子?家里的事qíng你不管了?你要等我对你三催四请吗?”
马从戎立刻会意。恭而敬之的哄着霍相贞挂了电话,他洋洋得意的对着同僚们一摊手:“没办法,没办法,兄弟得先撤了。今天上午没去府里,大帅挑我的理了。”
然后他出了衙门上了汽车,直奔霍府。哪知在霍府大门前刚下了汽车,他迎面却是看到了赵副官长和顾承喜。
赵副官长见了马从戎,当即谦卑的停了脚步问了安。马从戎没理他,直接问顾承喜:“你怎么来了?”
顾承喜穿着一身单薄的军装,愁眉苦脸的告诉马从戎:“秘书长,出事了,我惹祸了。”
马从戎一怔:“你惹什么祸了?”
顾承喜“唉”了一声:“我是上个礼拜回来的,刚到北京就遇上了白少爷。白少爷不知是跟谁结了仇,让我去替他揍两个小子出气。我真去揍了,结果今天赵副官长来找我,说我揍的是什么大官的少爷,揍出麻烦了。现在白少爷跑了,就剩我个大傻瓜来领罪,你说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吗?白少爷能跑,我往哪儿跑去?秘书长你说我可真是的——大帅越给我脸,我越不做脸!”
马从戎听了,感觉不是大事,所以由着他先走,自己不去迎着霍相贞的气头碰钉子。而顾承喜唉声叹气的,跟着赵副官长跨过门槛,一路往里去了。
第28章 笑里藏刀
顾承喜跟着赵副官长进了院子。小心翼翼的避开院中花糙,赵副官长隔着帘子开了口:“大帅,顾承喜来了。”
顾承喜垂手侍立,听见帘子后传出了霍相贞的声音:“让他进来!”
这回无需赵副官长指示,他自动的掀了帘子,轻轻的迈步走入了小客厅。小客厅真是不大,摆着有限的几样jīng致家具,不比前头楼中的富丽堂皇,但是别有一番清慡雅致。这么一间秀秀气气的小客厅里,站着个顶天立地的霍相贞。双手背到身后握了一把折扇,霍相贞沉着脸注视了顾承喜。救命恩人的身份暂时失了效,他想摩尼有了这么个不分是非的大个子充当打手,将来怕是要闹破天了!
“说吧!”他开了口:“怎么回事!”
顾承喜仿佛是挺为难:“报告大帅,白少爷那天在街上遇见我了,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有,他说那你跟我走,我问gān什么去,他说你别管,我说不是又要让我替你打架去吧,他说没错你敢不敢去,我说我敢去,他说那还不快走,我问他要打谁,他说还不一定,逮着几个打几个,我问用不用再找几个帮手,他说他等不及了,再不动手他就要气死了,我问……”
霍相贞一拧眉毛:“别扯这些屁话!只说你是怎么打的!”
顾承喜试试探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打的……就是……我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在炕上躺着吸鸦片烟。我直奔了个头最大的那位,他一见我就坐起来了,抡着烟枪要敲我的脑袋。我呢,我是这么着——”他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拽起了霍相贞的左手:“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然后往下一扯。等他烟枪松了手,我又一转身——”他真转了身,慢吞吞的用肩膀顶了霍相贞的胸膛:“把他从炕上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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