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被他闹的心头火起,当即回过身去大喝一声:“就不给你吃!”
段氏父子因为穿山甲这点屁事纠缠不休,咕咕哝哝的直吵到深夜,后来实在是都困了,这才糊里糊涂的抱做一团睡了过去。
第79章 事业
吉普车在一片戒备森严的铁皮房子前缓缓停住,随即车门一开,段珀弯腰从内跳了出来。
天空碧蓝,阳光明媚。他站在这一处贫瘠荒凉的偏僻山谷中,抬手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太阳眼镜。
为了省事,他近来把头发剃的奇短,彻底显露出了雪白额头以及颈侧那一抹粉红伤疤。这样的形象配上一身墨绿军装,为他平添了些许奇妙气质——很矛盾的,仿佛是水晶玫瑰落在了铁血疆场,抑或是冰雪与战火同生共存了。
此刻他脚下所踏的乃是寮国土地,向前再翻过一片丘陵,就进入了中国国境。一名便衣打扮的管事人小跑着从房内迎了出来,声音不大的对着段珀表示欢迎:“参谋长,您一路辛苦了。
段珀一点头,然后迈步向房内走去。
房内空dàng的很,只在角落处还立着两只氧气瓶,氧气瓶旁边的地面上显出了井然有序的一排白色圆圈。段珀伸手一指,同时轻声说道:“这些都要处理gān净!”
管事人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段珀又问:“路上要用的文件都准备好了?”
管事人继续点头:“早已经准备好了。参谋长要不要去外面卡车上看一看?”
段珀果然扭头出门,走向了铁皮房后的空地。
空地上停着一辆平平无奇的大卡车,卡车后斗上满载着蓝色氧气瓶。段珀亲自攀爬上车,仔细查看了氧气瓶的开关手轮等部位,见都被清理的十分洁净,连螺母fèng隙中都是一尘不染,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身跳下来站稳了,他对着管事人一抬手。而管事人得了令,立刻对着身边手下吆喝一声。两名工人跳上后斗,用大片帆布把氧气瓶全部盖好了,又把固定氧气瓶的铁箍之类重新检查了一番。
这时段珀已经扭头向房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对管事人做出嘱咐。管事人唯唯诺诺的听着,不住点头。及至两人走到房前时,就听后方一阵马达声响,却是那大卡车已然发动了。
段珀回到吉普车上,命令司机调转方向,回归泰国。
他这回没有直奔帕加村,而是在清盛与段提沙进行了会合。段提沙是秘密前来和军火商谈生意的——其实往常这种事qíng也无须他出场,只是这回jiāo易的内容与众不同,jiāo易的金额也十分巨大,所以他不得不亲自下山抛头露面。
父子两个在湄公河上的一条私人商船中见了面。段提沙做西装打扮,一头短发被发蜡打理的整齐锃亮,两鬓处的几丝斑白也被尽数染黑。气派俨然的坐在舱内长椅上,他端着一杯加了冰的果汁慢慢啜饮:“我这边已经有了眉目,你那边呢?”
段珀此刻已然换做便装。一屁股在段提沙身边坐下来,他抬手扯了扯T恤领口:“我那边都出发上路啦!”
段提沙感觉这果汁味道很好,就把玻璃杯送到了段珀唇边:“你那个方法真没问题?”
段珀探头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怎么不行?我在寮国的工厂要搞电焊切割,去昆明灌点氧气回来天经地义。氧气瓶,危险品,只要我有文件证明,沿途军警是不敢查的。”然后他做着手势向段提沙解释道:“我用气泵把东西打进了氧气瓶里。哈!一个氧气瓶能装好多!”说到这里他很快乐的向后仰靠,又把两只脚在地上蹬了几蹬。段提沙用手指夹着一根雪茄,先是叼在嘴上扭过头去,让走过来的副官长将其点燃了,然后深吸一口转回脸来,将一口烟雾缓缓喷在了段珀脸上:“哇哦,真是一只了不起的好老虎。”
段珀抽着鼻子嗅了嗅,随即笑着侧脸望向段提沙,很欢喜的发出一声“啊呜”!
段提沙有滋有味的吸着雪茄,在河面微风中含笑不语。段珀双手捧着那杯果汁,也是一边喝一边想心事。目光向下落到船舱地板上,他发现自己的鞋带开了。
这一事实平淡无奇,却是勾起了他的促狭心思。前倾身体望向舱外,他对着甲板上的岩温大喊一声;而岩温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立刻就弯腰向下跳入舱内,一边走近一边睁着大眼睛,很探究的对段珀放出目光。
段珀大模大样的一跺脚:“鞋带!”
岩温会意了,当即在他的脚边蹲了下来。段珀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帆布鞋,雪白的鞋带拖出老长,已经沾染了许多尘土。岩温把那鞋带扯起来弹了弹灰,然后就仔仔细细的系出了一个蝴蝶结。
默然无语的站起来,他以为自己的任务是圆满完成了;不想段珀突然向他伸手,把那喝剩下的半杯果汁递了过去。
“给你喝。”段珀言简意赅的说道——他是好意,因为看到岩温在太阳底下晒了许久,额头鬓角处直淌汗珠。
然而岩温却是紧张了。段提沙的存在已经让他把心提到了喉咙口,段珀那一贯恶劣的行为更是让他胆战心寒。偷偷瞄了段提沙一眼,他迟疑着把视线转向段珀,神qíng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渴。”
段珀把杯子收回来,低头往里面啐了一口唾沫。
再一次将杯子递出去,他这回盯着岩温不说话了。
段提沙此刻也意识到了儿子的异样行为,于是他作为一名饶有兴味的旁观者,咬着雪茄对岩温发笑。
岩温留意到了将军的微笑,登时连寒毛都要竖了起来。慌里慌张的伸手接过杯子,他一仰头把那半杯果汁一饮而尽——喝的太急了,果汁呛进了气管里,这让他随即又弯下腰去,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咳。
段珀见了此qíng此景,很是开心,哈哈大笑,又抬腿在岩温的大腿上蹬了一脚。岩温气喘吁吁的后退一步,一边用手背抹嘴一边面红耳赤的直起了腰。
正在这一家欢喜一家愁的时刻,旁边的段提沙忽然转向段珀,又用手中雪茄一指岩温,语气闲闲的问道:“老虎,你是不是喜欢他?”
这话可是来的突兀,导致段珀十分惊讶:“他?”然后他作势yù呕,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他?!”
段提沙吸了一口雪茄,而后喷云吐雾的点评道:“你的品味很差,原来喜欢那个狗娘养的张启明,现在又喜欢上了这个小黑鬼,全都是带把儿的臭小子!我认为你应该去找几个漂亮姑娘睡一睡,顺便还能搞几个小孩子出来。”
段珀听闻此言,真觉着自己是被旱天雷活劈了。张口结舌的扭头望向岩温,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傻站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岩温也是窘的要死要活,得令之后立刻弯腰逃走。而段珀莫名其妙的转向段提沙,颇为嗔怪的怒道:“爸爸,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段提沙满不在乎的翘起二郎腿:“老虎,我要抱孙子!”
段珀心思一动,盯着段提沙问道:“你是不是嫌我长大了?”
段提沙和段珀对视良久,末了他一摇头,轻声答道:“不是。”
说到这里他拧上眉头,要哭似的皱起了鼻子:“我只是怕你以后会生不出小孩子,所以要早一点生,生出来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如果你的蛋在娘胎里没有长好,以后就可能会断子绝孙……这种事qíng,谁说的准呢?我又没有检查过你的卵蛋。如果当真养不出小孩子来,那等你老后可该怎么办?那时爸爸早就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多么寂寞可怜……”
段珀伸手摸了摸段提沙的额头,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温度适宜,并无异常。
于是他就开诚布公的问道:“爸爸,你是吃错了药,还是想和我耍赖皮?反正穿山甲已经被我送给马叔叔了,我是绝对不会厚着脸皮去把它要回来的!你如果再敢拿这个事qíng来烦我,我就真生气啦!”
段珀这话触动了段提沙的心事,让他当即就恢复了俨然面貌:“嗐!可恨,那穿山甲本来就该是我的!”
段氏父子在船上唧唧咕咕,耗费了许多光yīn。最后这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上岸之后乘坐汽车回家去了。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段珀再一次出现在了位于寮国边境的荒凉山谷中。这时那一辆卡车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管事人迎出门去,恭恭敬敬的向他汇报了一路qíng形。
原来这卡车满载着氧气瓶,沿途使用各种真真假假的文件证明,先说是去昆明灌氧气,等到抵达昆明后立刻改换说法,又说是去贵阳灌氦气——如此一路灌下来,司机硬是把卡车开去了广东。广东那里另有香港客接货,货物一出手,就和段家再无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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