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_尼罗【完结+番外】(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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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说到这里顾云章回过头去,眼看着杜楚夫那张小黑脸,他忽然又忘记这小子叫什么名字了。

  一口气憋在胸臆,他左思右想的迟疑了半天,最后终于发出言语:“比比。”

  杜楚夫叼着一颗荔枝抬起头:“啊?”

  顾云章问道:“那个人什么时候去泰国?”

  杜楚夫像个小秘书一样,立刻机灵的答道:“那个穆先生吗?中间人不是说他上个月就启了程?再过两天肯定就能到清莱府了。”

  顾云章转回海长山,继续说道:“等那个穆先生到了清莱之后,我亲自过去见他,顺便把这买卖给定下来。”

  海长山忽然又紧张起来:“你去?”

  顾云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很近的,我去到就回。”

  第113章 穆先生

  四月的丁达炎热如火焰山,南方籍的士兵们倒还能够勉qiáng忍受,而以海长山为首的北方来客却是个个发昏,接二连三的中暑病倒。

  顾云章身体好,尚可忍受这种陌生气候。光着屁股站在楼内yīn凉处,他用一条湿漉漉的毛巾缠在腰间,勉勉qiángqiáng的遮住了下身。

  这时杜楚夫从外面噼里啪啦的跑了进来,向顾云章报告道:“军座,汽车预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顾云章一听,立刻扭头向楼上喊道:“小邵!”

  邵光毅应声而下,手里托着一套gān净平整的军装皮鞋。

  顾云章扯下腰间毛巾扔到一旁,随即开始更衣。这时海长山摇摇晃晃的也走下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生鸦片调出来的冷水:“走哇?”

  顾云章看了他一眼:“走。”

  海长山把那一碗水递向他:“喝点吧!”

  海长山最近食不下咽,吃口米粥都要作呕,只好采取当地的土法,喝生鸦片水来进行治疗。顾云章虽也是终日的大汗淋漓,但总算是不耽误饮食,所以一看那碗泥汤子似的黑水,就连连摇头:“不要。”

  海长山一仰头自己喝了,抹着嘴问道:“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云章低头把手枪皮套扣在腰间皮带上:“很快。”随即又抬起头来望向他:“你好好看家。”

  海长山病病歪歪的和他对视了:“你快点回来。”

  顾云章点点头,从邵光毅手中接过一把冲锋枪背到了身后,又把长长一串子弹带缠到了腰间。

  转身大踏步向门外走去,他头也不回的通知海长山:“我走啦!”

  顾云章那皮肤是个雪白的底子,在缅北经过了这么久的毒晒,至多也就是泛红脱皮,并未变得黝黑。穿上整洁利落的美式军服,他瞧着是相当的潇洒俊美;可惜身处偏僻的丁达坝子,他再美也不过是个落魄的流亡小军阀。

  新购置的吉普车停在了顾宅大门前,后方的卫士们也各自骑上了高头大马,在骄阳下沉默的待命。邵光毅率先走来为顾云章开了车门,待长官坐进去后,自己也跟着上了车,随即“哐当”一声将门关严——这个动作来的太用力了,简直就像是在趁机泄愤;而旁边几位围观的副官们见到此qíng此景,就各自冷笑着离去了。

  邵光毅坐在车内,心里都要恨死自己那些曾经的同僚们了。

  如果当初在雨林中丢下的是一只手一只脚,那他如今在丁达会得到相当的同qíng与帮助;然而他手脚齐全,失去的乃是两个蛋——这就糟糕了。

  当生存问题得到解决后,百无聊赖的军官阶级们开始对他关注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这现成的太监取个乐子。

  邵光毅从此陷入了苦海中。他的忌讳被人当成笑话反复提及,甚至有那胡闹过分的长官,会指挥部下去扒他的裤子看新鲜。他悲愤已极却又无处伸冤,因为连海长山也是一样的要拿他开心。

  只有顾云章是个例外——这位年轻军长平素不言不笑,不知道到底经过了多少大风大làng,会修炼成这么一派八风不动的漠然冷淡。在一次他被人追打调笑时,经过的顾云章喝止了这种残忍行为,然后把邵光毅带走了。

  从此邵光毅寸步不离顾云章,一是为了得到庇护,二是在顾云章面前,他总觉着自己那点残疾算不得一回事——轻微的根本都不入军座的眼。

  当杜楚夫也坐上副驾驶位后,吉普车发动起来,顾云章启程了。

  从丁达到清莱,直线距离并不算远,可是沿途山路崎岖,当真走起来,也是曲折颇多,十分不易。经过了六七天的跋涉,这支队伍总算是抵达清莱府,进入清莱城。

  清莱府地处山区,经济并不发达,而且气候也同丁达一样炎热,不过风景却是优美。在城内停留一夜后,顾云章等人重整行装,在翌日清晨骑马进山,去寻找那位在山中寺庙内拜佛的穆先生。旅途寂寞,杜楚夫就像个百事通似的开了话匣子,向顾云章仔细介绍这穆先生的生平。

  原来这位穆先生本名叫做穆英理,在中印边境那一带高原上占有一片广袤而贫瘠的领地。据说上一代穆家家主同英国人的关系非常密切,颇想借着殖民者的力量建国,然而其中困难重重,后来也就作罢了。如今这位穆先生胸无大志,生平最爱搞一些参禅悟道的杂务,将自己那片领地经营的民不聊生;幸而高原上的人民都苦惯了,一个个牛马似的没有思想,祖祖辈辈任凭压榨。

  穆先生是个诚实的人,只在自己的血统和民族上有点云苫雾罩。他有时自称祖上是藏人,从高原上迁徙过来的;有时那祖上却又摇身一变成了云南人,是在晚清时期举家出了国;不过在大部分时间里,他还是自认为汉人,尽管从他的祖父一辈开始,家中成员就已经都是杂种血统了。

  “穆先生人很好。”杜楚夫告诉顾云章:“都说他和蔼的像chūn风一样。”

  顾云章的队伍在山路上行进了约有一个多小时,最后就拐上一条小道,渐渐走入一片平坦土地。几名全副武装的便装士兵迎上来拦路询问,得知了顾云章等人的身份后立刻温柔了态度,不但有人做向导来引路,而且通风报信者也撒腿向远方跑去,提前通知自己的家主。

  下马走了百十多米,顾云章在领路人的引导下转过一处山石,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就见前方伫立着一座阔大的木制吊脚房子,居然还是二层楼。一群青年熙熙攘攘的围在楼前,热热闹闹的簇拥着一个……男人。

  顾云章的脚步略停顿了一下,搜索枯肠想要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前方那人,末了终于找到了一个最恰当不过的成语——花枝招展。

  花枝招展的穆先生今年大概能有个三十多岁,矮个子,身材生的很匀称,做缅甸装束;下身打着一条墨绿色男式长裙——缅人称其为“笼裾”,上身穿着白地绣金花的无领真丝衬衫,头上还包了一条粉红色的纱巾,头巾系的很巧妙,一个角正好利落的垂在鬓边,瞧着真是俏皮极了。

  穆先生不但打扮的漂亮,人也生的白皙英俊,尽管是常年住在高原上,然而并无半分风chuī日晒的粗糙痕迹。见到顾云章迎面走来,他果然像传闻中一样可亲的微笑起来,随即双手合什微微一躬,声音低沉而柔和的问候道:“您一定就是顾将军了,一路辛苦啦。”

  顾云章还在欣赏穆先生的服饰,忽然受到大礼,就下意识的也向他一弯腰:“你是……穆先生?”

  穆先生直起腰向他一点头,双目灿烂有如星辰:“正是在下。”

  顾云章“哼”的笑了一声,感觉这位穆先生果然有着堂堂的仪表,只是打扮的不大合适。

  穆先生的脸上带着一派慈悲笑容,半转过身去向房门一伸手:“顾将军,先请进吧。”

  穆先生在门前脱掉了脚上的皮制拖鞋,率先向客厅内走去;顾云章带着杜楚夫跟在后面。一时双方进入房间,穆先生礼数周到的先让了顾云章,然后自己才在竹席上盘膝而坐。这时两名白净少年赤脚而来,无声无息的分别跪在宾主身后,各自轻轻摇起大蒲扇。

  大热的天气,穆先生请顾云章喝刚烧开的苏油茶。

  顾云章一闻到那牛油的腥膻气味,登时就有些作呕;然而穆先生笑容可掬的不住请他品尝,他却不过qíng面,只得端起瓷杯,滚烫的抿了一口。

  穆先生的确是个温和的人,他闲闲的和顾云章聊起本地的风土人qíng,拐弯抹角的打探顾军在丁达的qíng形,态度是一种很有克制的谈笑风生,让人纵是不能喜爱他,也绝对无法讨厌他。他的中文也说得堪称流利,只是其中略带了一点含糊不明的方言口音,吐字也有些偏于生硬。

  一番寒暄之后,顾云章提到了那笔买卖。穆先生一听,立刻接着话头答道:“路线不是很长。”然后他抬起手,用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条线:“您的队伍得穿过缅甸,然后我从印度接货,再一直送回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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