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_尼罗【完结+番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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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问把顾云章逗笑了:“我脾气不好,所以你要听话。”

  沈天生这回听分明了,立刻从大悲转为大喜:“哥哥。”他涕泪横飞的攀附在顾云章身上:“我一定听话,不听话你打我!”

  顾云章把沈天生背回了院内。

  沈天生从院内水缸里舀了半盆水,然后就蹲在院子里洗脸。顾云章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把个小屁股撅的圆滚滚,单布军裤也紧紧箍在了大腿根上,正是个白白嫩嫩的胖小子形象,就十分满意,感觉自己没有白捡他回来。

  坐在房内喝了两口冷水,顾云章决定去营里瞧瞧。

  沈天生拎着那个小花篮站在院内,见他往外走,就在后面跟上了一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哥哥没理他,径自推院门出去了。

  第16章 林中之战

  日本人的官兵,不是可以白杀的。

  顾云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提防着,随时准备开仗。哪知道没等到日本人,先和葛啸东又打起来了。

  要说这战争的原因,真是小的不值一提——顾团士兵吃了一阵子饱饭,无所事事闲的泼烦,就三五成群的出了白家堡找乐子;结果这帮人在外面遇上了葛师士兵,两方仇家不出三言两语就gān了起来。

  顾团士兵一向剽悍霸道,下手又快又狠,竟是动刀动枪,当场就把对方打死打伤了十几人。葛师士兵láng狈逃去,不出半个时辰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了能有一个连。

  顾团士兵这回傻了眼,拖着枪扭头便跑;后面并不追赶,举枪直接开始she击,瞬间就把那十几个人的血仇给报了。余下几个命大的士兵继续狂奔,结果在一里地外遇上了另一股子同伴——都是一个队伍里吃饭的兄弟,有了难自然也要互相帮扶,于是壮大了力量的那帮顾团士兵立刻也杀回去了。

  这两伙子人如此打来打去,各自不断的去搬救兵,本是几名士兵穷极无聊瞎胡闹的事qíng,就此演变成了一场小规模战争。后来顾团的海营长闻讯赶来——海营长是个会打仗的,他一发威,登时就把葛师那队士兵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七死八活。

  这一仗是中午开打,下午结束。葛师派人从阵地上往回抬死者伤员,直抬到傍晚才完。顾云章听说了此事,虽然觉着这伙子部下,包括海营长,都有点添乱;不过因为打的是葛啸东,所以也便没做批评。

  他是胜方,当然可以淡定;葛啸东平白无故的折了两百多小兵,可就坐不住了。

  葛啸东总觉着顾云章是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他从第一次见到顾云章起,就存下了如此心思。

  那时的顾云章瘦弱肮脏,卑微孤独,有如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是他葛啸东把这条野狗捡回去洗刷gān净套上军装,喂它吃喝救它狗命——他就没想到顾云章是条养不熟的láng!

  他对这条láng下了狠手,不信自己制不服他。于是有一天,他手心里那苍白美丽的少年顾云章忽然消失不见了。

  跑了,上山当土匪去了。

  顾云章,云霄的云,文章的章,他亲自为这条láng起的名字,变成了一个意味着血腥与杀戮的符号,臭名远扬,臭不可闻。

  可饶是这么臭,他还固执而轻蔑的攥着对方,攥碎骨头攥出血,攥死了算!

  葛啸东发了兵。

  兵是从清余出去的,距离白家堡不过五十里。顾云章不愿意把战火烧到自己的大本营,所以立刻派队伍赶出去迎战,不让葛师继续前进。因为葛师是大举来犯,所以他和海营长一起上了前线,只留赵营长一人看守营盘。

  战争进行了三天,战况激烈,葛师全体被顾团堵死,寸步未能向前。葛啸东急了,心想我人比你多,武器比你好,要是在你手下吃了败仗,那我很可以去饮弹自尽了!

  急了的葛啸东押着pào兵连赶到战场。十门野pào一字排开瞄准顾团阵地,一气儿就打出六十多发pào弹,炸的顾团一线乌烟瘴气、鬼哭láng嚎;随即葛啸东上马领了骑兵,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向前方,瞬间就把对方防线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顾云章一直知道葛啸东能打,可没见识过他亲自上阵的威力。眼看着本来铁桶一般的阵地已经被彻底摧毁,他当即下令全体撤退。

  退,都来不及了。

  顾云章让海营长带着尚且全须全羽的那股子骑兵先往回跑,自己留下来断后——结果他马上发现qíng势危急,葛师受了葛啸东的鼓舞,锐气大增,很有点势不可挡的劲头了。

  他没慌,领着能跟上自己的人徒步跑进阵地西边的老林子里去了。

  老林子大,一直能延到白家堡去。因为树木太密,葛师骑兵没法子继续冲锋,进林子又怕遭埋伏,所以只好犹犹豫豫的暂停了攻势。而顾云章带着身后那群命大之徒在林中狂奔了片刻,自以为摆脱了追兵,正要松上一口气,哪晓得后方忽然零零落落的起了枪响——葛师进林子了!

  葛啸东依旧走在前方。

  这离上次粮仓一战相隔还不到一年,顾云章就又敢和他上头上脸的对战起来。他想这láng崽子的一身贱ròu显然是欠抽得很,非得抓过来狠狠收拾一顿不可了!

  葛师士兵列成一线横排,谨慎而快速的向前行进着。

  林中不算静谧,鸟鸣虫叫此起彼伏,时而chuī来一阵小风,树叶子便一起哗啦啦的大响上一阵。人前的葛啸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忽然向后一抬手,随即动作利落的合身跪趴下去,把耳朵贴在了地上。

  葛师士兵很期待的望着师长那高高撅起的屁股。

  半分钟之后,葛啸东一跃而起,向着右前方一挥手。身后士兵便会意的一起调整方向,加快速度小跑而去。

  如此追了能有四五里,葛师隐约见到了顾团败兵的踪影。停住脚步放了一阵枪,远远便有人影接二连三的倒了下来。葛啸东从白副官手中接过望远镜向前看了看,只见顾团士兵野兔子似的向四面八方乱蹿而走,唯独不见顾云章的身影,就警惕起来,愈发小心的追向前方。

  葛师这些天在顾团那里受了许多窝囊气,如今得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就人人英勇,连枪法都跟着好了起来,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打的顾团士兵横七竖八躺了一路。葛师断后的士兵跟着撵上来,因再无目标可毙,就沿途捡那没死透的补枪,也过一过这报仇的瘾。

  打完了可见的顾团士兵,葛师却还是未能寻到顾云章的踪迹。

  逃脱是不可能的,就凭葛师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条枪,就算他真成了野兔子,也绝没可能全身而退。除非——

  葛啸东站在林中cháo湿的土地上,仰头望向了茂密的树冠。

  林子太大了,树太老了,枝叶遮天蔽日,一眼望上去,就只是无边无际、层层叠叠的绿。

  葛啸东标枪一样立在这样一片绿海之下,心思缓缓转圜了,身上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白喜臣!”他轻声唤道,同时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军帽。

  白副官立刻跑到他身边接过军帽,而后把自己身后所背着的钢盔解下来递给了他。

  将钢盔扣在头上系好,葛啸东再一次偏着脸仰起头来。几线阳光掠过他的面庞,错落光影就勾勒出了一副棱角分明的轮廓。

  浓眉之下,他的眼神像鹰,凶狠而倨傲的扫视审度着视野之内每一株老树。

  白副官和众士兵们隐约明白了,也跟着心惊起来,可是却无计可施,只得静默着握紧步枪,随时防备着那个神出鬼没的顾云章。

  葛啸东放轻脚步,偏着脸仰起头,一面环视周遭树冠,一面缓缓的移动了脚步。

  忽然,他举枪对着头上枝叶最茂密处扣动了扳机;然后不等部下士兵反应过来,他转身便跑,隔上三五步就扬手向正上方开上一枪。如此经过大约百米之后,他骤然停步,紧握手枪不动了。

  林中那片鸟惊之声片刻之后也就平息了,平息之后依旧是一片寂静。

  葛啸东神色不变,在这百米之内的范围内继续绕圈走动起来,偶尔举手开枪,仿佛是很有选择xing。

  末了他停回原点,面对队伍低声下令道:“白喜臣带卫士班留下,其余人退到林子外面去,就地扎营!”

  葛啸东站在林中空地上,伸手叉腿做大字型。

  白副官为他拍打了周身灰尘,又蹲下来用手帕擦净了他脚上马靴。他自己扯了扯军装衣襟,正了正领章头盔,然后就在一片绿糙之上盘腿坐了下来。

  他的坐姿很是英武——腰背笔直,肩膀端正,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眉眼都陷在钢盔下方的yīn影中,目光就从暗中箭簇似的she了出来。

  这样的师长是可敬而不可亲的。除了白副官之外,其余众卫士都很谨慎的和葛啸东保持了适当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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