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吨鸦片乃是个惊人的大数量,只怕一出班棉就会被人盯上。顾云章如今那部下能有个四五百人,除了其中有若gān名老弱病残者留下之外,其余众人全部整装待发;两百来匹骡马也都上了驮架,架子上严密捆绑了生鸦片包,见头不见尾的排成长长一溜队伍。
顾云章带着班棉坝子上的亡命之徒们就此踏上了这趟huáng金之旅。十吨鸦片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财富,顾军中洋溢了神秘而紧张的喜气,捍卫果实的勇气让这帮在寮国战无不胜的士兵们握紧武器,随时预备着对来犯者施以痛击。
这些青年是充满自信的,他们不只拥有勇气——在队伍后方的骡马大车上,还携带着相当数量的重机枪和几门榴弹pào。在如此齐备而qiáng大的武装之下,只要别和段军正面jiāo锋,那就决计不会有任何可以匹敌的对手!
正是因此,所以顾军在出发之时,留在班棉的废物们也跟着一起欢天喜地起来,满怀期望的等着战友们归来。
临行前,顾云章坐在灶台上,对陆正霖清清楚楚的做了保证:“三个月,要么是四个月,我肯定就会回来了!”
陆正霖拗不过他,只得苦着脸叹气:“这时间也太长了,我一个人可怎么过啊?!”
顾云章低下头,很认真的想了想:“要么你去清迈住一段日子?那里热闹。”
陆正霖当即摇头:“那可不行!你在外面风餐露宿吃苦挣钱,我上清迈住洋楼逛大街?我没长心啊?”
顾云章偷偷的瞟了他一眼:“那你就在这儿等我,一直等到秋天。”
陆正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好,我就在这儿等你,一直等到秋天——唉,就是冬天我也等,不过你最好是夏天就回来。”
顾云章跳下灶台走进里间,拎起倚在墙角处的卡宾枪挎在了肩膀上:“老陆,我……我走啦。”
陆正霖想笑,可是心里恋恋不舍的,实在笑不出来,所以最后也就只扯了一下嘴角:“那得抱抱。”
顾云章垂头站在了陆正霖面前:“其实也就只有三四个月……你等着我吧。”
陆正霖张开双臂,将他连人带枪的一起搂进了怀里。顾云章单单薄薄的,骨骼都是偏于纤细,身上却是永远不离冰冷生硬的钢枪。
陆正霖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心里忽然就酸楚起来——他极力的控制了qíng绪,生怕自己会流眼泪,怪不吉利的。
“走完这趟就不gān了。”他低声对顾云章说道:“咱死活都不gān了,钱这东西哪有挣够的时候?趁着身体还好,咱俩还是正经过几天好日子去吧!钱花光了我还能赚,亏不着你的吃喝穿戴,你放心吧。早点儿回来,我等着你。”
顾云章听到这里,就把额头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对着下方微笑起来:“嗯,知道了。”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五月天里,顾军拖着长长的队伍,出发了。
第157章 野苏糙
顾军的队伍宛如一条长蛇,见首不见尾的快速行进在蜿蜒山路上。
沿途加入的马帮沉默的追随其后,也是一个快马加鞭的状态,希图在雨季到来之前,能够走出这片无边无际的大山谷。
在遥远的不可知处,一身便装的段提沙攀上一棵老树,然后从蹲在枝杈上的士兵手中接过了pào筒一般的大望远镜。稳稳当当的坐下来,他很闲适的将望远镜举到了眼前。
视野在倏忽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远方那蝼蚁一般的小小身影骤然放大,成为了一个个有鼻子有眼的活人——他们有的在吸竹烟筒,有的在互相打闹,还有的在整理马背上的驮架,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垂头行走,仿佛已经失去了思想。
段提沙宏观的扫视了整条长队,而后将目光she向了最前方——至少有四十名士兵在开路,全部高度警惕的手持着冲锋枪,显然是在随时准备着she击。
前锋过后,段提沙想自己好像是看到了顾云章。
是的,那男人生的高挑单薄,肩上挎着卡宾枪,头发剃的奇短,就是顾云章!
顾云章也正在疾步赶路,那身姿举止颇为矫健,仿佛是jīng力十足的模样。
段提沙的心痒苏苏了——哦,将军!
段提沙等待良久,才终于看到了队尾。
队尾的大马车上明晃晃的支着重机枪,油布苫了高高低低的物事,想必就是迫击pào一类。
段提沙把望远镜递还给小兵,又凝神思索了片刻,随即灵活的跳下树来,对着一位军官打扮的汉人青年说道:“这个地方不好打,继续跟下去!一有qíng况,随时给我发急电。”
军官很严肃的答应了;而段提沙骑上一匹矮脚马,带着几个随从优哉游哉的离开此地,回指挥部去了。
邵光毅策马赶到队伍前头。翻身下马找到顾云章,他低声说道:“军座,上马歇歇吧。”
顾云章走的专心致志,头也不抬的答道:“你骑着吧,我不累。”
邵光毅一听这话,就心酸难过的想要落泪——其实顾云章对他一直不错,那么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能做到这一步,也就算是太难得了。可这又能意味出什么呢?他知道顾云章心里没有自己,从来就没有。
“我骑了半天马,早歇够了。”
他伸手去拽顾云章的胳膊,执意让他以马代步。而顾云章见他真心实意的一定要让自己上马,也就不再推辞。
邵光毅为他牵了马缰,无言的行走在崎岖山路上;许久之后他忽然开了口:“今晚大概就可以翻过这座山了。”
顾云章点了点头:“能。”
邵光毅没话找话,只是因为很想听到他的声音:“翻过一座还有一座啊。”
顾云章果然有来言有去语的应答起来了:“十天之内要是能走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邵光毅紧紧挨着马匹,手臂就不断的蹭过了顾云章的小腿:“这两天的路最不好走,听说再出十里,地势就能平一些了?”
顾云章抽出手枪蹭了蹭鬓角:“不会吧……会吗?”
邵光毅抬头看了他:“军座,别把枪往头上比划,危险。”
顾云章心里想着路途,倒是很听话的将手枪cha回腰间,而后抬手挠了挠头。
傍晚时分,顾军在一处山腰上宿营了。因为沿途不断有同路马帮加入,所以他的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七百多人,骡马也又增加了一百多匹。这许多人停留下来埋锅造饭,半座山都喧嚷起来了。
顾云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热汗涔涔的喘息不已,然而身上并不觉着很疲劳——他心里有劲儿,jīng神健旺,只要能够成功赚下那笔天文数字的巨款,他愿意吃下任何苦头。想着以后自己和陆正霖的好日子,他低下头自己捶着腿,极力的不让微笑现在脸上。
邵光毅端着搪瓷缸子走过来,里面是泡了ròu汤的白米gān饭。将搪瓷缸子送到顾云章手里,他也在旁边席地坐下了。顾云章扫了他一眼,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想:“到时得给小邵多分点儿。他要是有了钱,进城一样过好日子,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然后他又转了念头:“他没了卵蛋,以后至多就是讨不到老婆罢了,耽误不到别处。况且外人又不会无端去扒他的裤子,他看起来也还是个好人儿嘛!以后送他去曼谷住家吧,他太缠人,可不能把他留到我身边!”
顾云章走了神,一味的只是往嘴里填饭,直到搪瓷缸子空空如也了,这才反应过来。这期间他已然暗暗的为邵光毅计划好了未来生活——从他的角度来看,真是美好极了!
他替邵光毅高兴,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对方的头发。邵光毅许久没有承受过如此的亲昵,登时身体一震,一颗心不禁狂跳起来。
随即他面前出现了那只搪瓷缸子,顾云章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来:“吃饱了。”
邵光毅很扫兴,恨的白了他一眼。
入夜之时,前两天派出的侦察兵骑快马赶了上来。
顾云章很谨慎,一边走一边反复的研究地形,最终才选择了这条道路——他没有办法,其实往东还另有一条坦途,不过那是佤邦联军的地盘,张口就能把自己吃的渣都不剩;而当下这条道路虽然崎岖,不过附近最qiáng大的武装力量也就是段提沙的自卫军,其余都是虾米一样的小匪帮。
至于自卫军,虽说是“附近”,其实也隔着重重大山,就凭顾军这种程度的武装护卫,他们狮子大开口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牙。
顾军的侦察兵是一队一队轮换着出发,每隔半天便能带回最新消息。自从他们踏入缅北地界起,一共就只打了一仗,剿灭了个五六十人的小匪帮;从那以后身边虽也是暗影不断,然而并没有一支队伍敢贸然下手,只是垂涎三尺的鬼祟跟随。顾云章先也怀疑这是自卫军派出的便装队伍,然而经过一番打探之后,他得知段提沙新近刚带了大队人马出发,跑到相反方向的泰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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