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云农这回终于是松手了,疼的单腿在地上直蹦,脸上倒还是笑着的:“崽子,你脾气真大,还记着我的仇呢?”
三锦不耐烦的连连挥手:“我和你没话讲,你该gān什么就gān什么去,别在我这儿挡路。”说完他一手拉起二格,迈步向外走去。
严云农立刻转身跟上。
三锦和二格在街上走,旁边跟着个严云农,后面远远的是严云农的汽车和副官。严云农自知这一两年里是自己理亏了,所以一路陪笑解释:“我现在早离开林西了,一直是在察哈尔那一带。这人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最烦打仗,可这两年都打疯了。不是我不想去瞧你,我实在是分不开身,真的,撒谎我就让雷劈死!”
三锦迎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头也不回的大喝了一声:“滚!!”
严云农本就有个引人注目的身架子,如今再配上三锦这一声大喝,顿时引来无数注目。严云农颇感尴尬,可是一想三锦就要走了,他心里又很不好过,恨不能立刻与对方和好。
“三锦,你慢点儿走——哟,这小孩儿你还带着呢?你慢点走,小孩儿都跟不上了。你听我说,我真是一直惦记着你,可我没法子啊,我得上战场啊。新年我都是在营里过的,连家都回不去。”
三锦依旧是不回头,对着前方怒吼道:“那你就回家去吧!跑到这里来gān什么?!滚!!”
“你是你,家是家嘛!”
三锦气的腿都在颤抖:“你有一样就够了,还想两样都占?你也配!”
严云农的确是两样都想占,所以一时就不知应该从何辩解。二格一直紧随着三锦,此时却忽然回过头去说道:“阿玛生气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严云农颇想一指头把这个小小的二格弹开。
“三锦……”他继续老着脸皮赶上去:“你听我说,你要是生气,那你打我一顿好了,别不理我啊!”
三锦回身一脚,当场把严云农踢得坐倒在地了。
第78章 焦虑的严云农
严云农快要急死了。
要是挨上一百个大嘴巴就能把三锦立刻哄得回心转意,那他一定毫不犹豫的伸出脸去。问题是他虽有做出牺牲的决心,三锦却是软硬不吃。
他赖皮赖脸的一路跟随,从路边跟到餐馆,顺便还挤在桌角吃了顿饭,然后又一路跟回旅馆。嘴里颠三倒四的也说不出正经话来,只是一味的胡乱哀求:“三锦,你看你马上就要走了,你这一走,我也没法子追着你去日本,你还要继续恨我下去吗?你也体谅体谅我的心qíng,我想着你恨我,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三锦气的眼前发黑,回头吼道:“你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严云农又道:“咱俩这么些年的jiāoqíng了……”
三锦停住脚步,歇斯底里的大喊:“没jiāoqíng!都忘了!!”
“我没忘呀……我一直记在心里呢!”严云农微微弯腰看着三锦的脸,用逗弄的语气说道:“崽子?宝贝儿?我真没忘,忘了我就是狗养的。”
他越是这么不三不四的,三锦越是生气:“滚!少来我面前鬼头鬼脑!回家找你老婆丈人去吧!我现在没权没势没钱,你哄我也哄不出好处来了!”
严云农红了脸,硬着头皮笑道:“不是……我现在不缺钱了,你没钱我给你。”
三锦弯腰抱起二格:“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摆阔,我要饭也要不到你家去!”说完他转身要走,忽然发现周遭已经密密层层围了一圈人,个个面带笑容,都在饶有兴味的听这两个体面男人吵架。
三锦没想到,自己丢人都丢到新京大街上来了。
“看你妈的看,全给我滚开!”
骂完这句,他抱着二格挤出人群,灰溜溜的继续前行。而严云农愣了一下追出去,同时就听身后有人嘁嘁喳喳道:“肯定是这个大个子骗那小白脸儿钱了,那小白脸儿是不是戏子?看做派可是不像……”
严云农豁出脸皮不要了。
三锦要是不走,他也不至于这样急着要和好;可是三锦要飞去异国了,虽然那异国不是很遥远,但毕竟是异国,不在一个地界上了;要再见面,谈何容易?
他沮丧的坐在旅馆二楼的地板上,对着面前的房门低声说道:“那我怎么着才行啊?你总得给我个机会呀!我这两年真是一直不得闲,我要是骗人,下次上战场让枪崩了我,让pào轰了我!”
身为一名军人,赌咒发誓到这种程度也就够可以的了。然而三锦躲在房内,毫无动静。
严云农的嗓子都哑了,两条腿长长的伸出去,横挡住了走廊通道:“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只要你别再记恨我。至于结婚那个事儿……三锦,我得结婚啊,我都三十多岁了,得传宗接代不是?再说我也没拦着你成亲,我就是觉着你找的那些人都不对劲,都不好。你就挺爱胡闹的,再找一个不着调的对子,那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三锦,我这人是混,可我对你绝没有坏心……”
这时左边开了一扇门,一个日本小男孩蹲在门口,好奇的向严云农看。
严云农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要哭上一场:“三锦,你怎么能不信我呢?你开门,咱俩好好谈一谈啊!”
走廊上又接连开了房门,显然是房内之人也想倾听严云农这番悲qíng独白。
严云农双手捂住脸,低下头又叹了一声:“三锦啊……”
面前的房门忽然开了,三锦站在门口铁青着脸怒斥道:“你给我留点脸面吧!我还要在这里住下去呢!”
严云农没说话,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一头就冲进房里去了。
严云农从身后抱住了三锦,手臂如同铁箍,死也不肯放开。
“三锦,三锦,你听我说……”他气喘吁吁的急切道:“真的,别生气了,你是不是非得让我给你跪一个才行?你说用不用,你要说用,我就跪。”
三锦面无表qíng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在尊夫人那里跪习惯了?所以也要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功夫?”
“没有的事儿,你知道我的脾气,她敢哪!三锦,真的,要知道你这样生气,我当初不会就那么结了婚。我后悔了,真的。结婚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和她还没有和你在一起自在呢!”他低头在三锦耳朵上亲了一下,语无伦次的接着说道:“那个娘们儿仗着自己念过书长得好,结婚前就跟我别别扭扭,要不是她爸爸管着,她还想闹逃婚!结了婚后她成天看不上我,见了我就哭丧着脸,有事没事总回娘家去。我不管她,我也不回家了。”
话说到这里,三锦依旧是怒气冲天的不为所动。而严云农往下那误打误撞的几句话,倒是扭转了些许局面:“三锦,你看你也有学问,长的也好看,出身更比那个娘们儿qiáng一万倍,可你从来不那么牛皮哄哄的盛气凌人。要不说这人和人不一样呢!三锦,有时候我就想,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啊,你要是个姑娘,那咱俩肯定把日子过的高高兴兴!全是老天爷捣乱,非把你生成个带把儿的……”他把手往下摸去:“我他妈都恨不得把你这个把儿掐掉!”
三锦本是怒火满胸膛的,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那还有俩蛋呢!”q严云农还沉浸在焦虑与悲伤的qíng绪中不能自拔,顺口就接道:“蛋也揪掉!”
“那不成太监了?”
“要不说老天爷捣乱呢!”
说完这句,严云农忽然发现三锦在笑。
“哎?哎?”他放松手臂,将三锦的身体扳过来面对了自己:“笑了啊!崽子,你笑了,是不是?别憋回去,我愿意看你笑……”他忽然弯腰把三锦抱起来转身放到chuáng上,随后就伸手去胳肢对方。
三锦心中还有气,此刻是边笑边骂,连踢带打。而严云农察言观色,知道三锦这是要回心转意了,就任他踢打,只是按着他不让起身。
两人在chuáng上大闹了一场,后来各自停手之时,都累的一头大汗。严云农得意了,站起来把外衣一脱,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即就倚着chuáng头斜身子坐下,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把三锦搂到身边。
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他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却是先送到三锦面前:“崽子,来一口。”
三锦把头扭开。
严云农觉着三锦像个小妞儿似的,就追着把烟往他嘴上送。三锦躲不开,只好吸了一口,而后把烟尽数喷向严云农的脸上。
严云农收回手,微笑着把烟叼在嘴上,又歪过头去和三锦贴了贴脸:“还是咱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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