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再过一夜,金小丰和陆云端改乘杜师长派出的吉普车,继续向前进发。
堪果是座房屋整齐的村庄,里面突兀的矗立着几处工地,显然正是处在建设期间。陆云端向军人多嘴问了一句,得知士兵们奉了段将军的命令,要在村中造起一座发电厂。
“了不得!”陆云端对金小丰说:“哥哥,这里将来会变成一座城市吧?”
金小丰拿着毛巾满头满脸擦汗:“也许。”
陆云端从小缠着金小丰长大,这时手贱,在金小丰的光头上弹了一指头,“梆”的一声甚是响亮:“不知道段将军哪天能来——老虎似的,等闲还不肯下山。”
金小丰被他撩惯了,也不在乎:“快了,就这两天。一物降一物,希望段将军当真有点实力,能对仰光说得上话。”
第34章 回清迈
陆云端和金小丰在堪果住了两天,第三天上午,段将军当真是来了。
金小丰总听旁人提起段将军,一直没见过,段将军本人又是一直在走神秘路线,连张照片都不曾流出来。此刻二人被带到一间宽敞瓦房里面坐好,便是满怀好奇,很愿意瞻仰一下将军的尊容。
段将军是跳进房内的。
也不知他先前是怎么走的路,反正金小丰和陆云端先是听到外面有了刹车声音,随即眼前一花,就听“咚”的一声大响,一名身穿军装的大个子就窜进来了。
金小丰和陆云端不明所以,是统一的莫名其妙。这时窗外探进一只脑袋,用中国话介绍到:“两位老板,这就是我们段将军。”
金小丰和陆云端当即起立,恍然大悟似的,口中发出长长的一声“哦——”
“哦——”他们双手合十弯下腰去:“段将军。”
段将军摘下头上军帽,露出一头短短的发茬:“啊哈!你们就是从香港来的珠宝商?欢迎欢迎,坐!”
金小丰比较稳重,坐下来开始讲明来意。陆云端没有说话的份,只能是坐在一边旁听,顺带着瞻仰段将军的仪表。段将军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二三十岁的年纪,生着一张洁净白皙的长圆脸,大眼睛高鼻梁,举手投足都带有孩子气,基本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意识到陆云端在打量他,他斜着眼睛对陆云端一挑眉毛,挑的非常之高,仿佛快要越过额头。
陆云端笑了,觉得段将军真可爱。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段将军是在装可爱,因为段将军在和金小丰jiāo谈之时,不但挑眉毛,而且撅嘴巴,还发出了几声类似撒娇的“嗯……”;表qíng大开大合,仿佛是要演一场舞台剧。陆云端从未见过这么生动的五官,悚然之余感觉很是邪门,感觉段将军像个变态。
一番推心置腹的jiāo谈过后,两人越发开诚布公。段将军问金小丰:“你的意思是——仰光的珠宝店,从此就归我了?”
金小丰微笑着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合作,利润嘛,就是三七开,我三你七。我并不白白占你三成,经营、市场、管理,可以全部jiāo给我来负责,段将军只要能够保护胜利果实就可以了。”
段将军歪着脑袋皱起眉头:“听起来,我倒是占了便宜。”
金小丰不说话,单是微笑,心想你占大便宜了。
段将军凝视着金小丰,忽然说道:“你长的好威风。”
金小丰听了这话,不知段将军对自己是赞是贬,所以依旧没有说话。
段将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头发,然后一拍桌子:“好,那我来试一试。”
段将军既然说出了这个话,那金小丰和陆云端也就算是大功告成。至于之后的事qíng,那就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可qiáng求了。
他们乘坐段家军的军车返回杜师驻地,再换乘自己的吉普车返回清莱。而段将军利yù熏心,果然联络了仰光的吴刚少将,希望对方可以张开大嘴,把那家珠宝店吐给自己。
吴刚少将很给段将军面子,命令儿子不许胡闹。可吴苏伦生下来就是少将公子,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恭谦礼让,也不把他父亲的话当成话来听。吴刚少将怒不可遏,把吴苏伦捉过来胖揍一顿;吴苏伦蛮横经商三四年,从未受过挫折,这时吃了苦头,就气的斥天骂地,出言不逊。
少将家中大乱一场,最后吴刚采取铁腕政策,终于制服吴苏伦。吴苏伦很不服气,把珠宝店洗劫一空,还想炸开承重墙,取出保险箱。段将军敬重吴刚少将,吴刚少将也不愿得罪段将军,于是经过一番吆五喝六,珠宝店内的柜台,以及保险箱内的珍宝,全部保留下来了。
盛师爷谋算一场,没想到找了一座土堆的靠山,毫不坚固,便很沮丧。然而吴苏伦很喜欢盛师爷,把他聘为助手,跟着自己继续另谋财路。盛师爷攀上军界要人之子,身边时常有卫兵簇拥,又把苏家栋霸占在家,倒也得意,便暂时安生下来。
陆云端眼看事态一步一步的好转,便把一切推给金小丰,自己想要回到清迈去找小黑——这一趟可是走的长久,小黑非等急了不可。
陆雪征笑问:“你不管家栋啦?”
陆云端坦然答道:“这事没完,哥哥会救他的。”
陆雪征又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黑,早知如此,我当初应该把他要过来,你这些年也就不必灰头土脸的暗恋人家斯蒂芬妮了…”
陆云端很不好意思,忍不住一甩手:“哎呀爸爸,你别乱说了!”
如此又过几日,仰光那边有人把陆云端的证件等物邮寄过来,陆云端便安然上路,返回清迈。
这回他qíng绪平静,心想自己回去之后,要谨慎言辞,挨揍的事qíng就不要讲了。小黑做事太绝,万一跑去仰光宰了盛师爷,自己可是拦不住。
心里想着,脚上走着,他就这么一路美滋滋的回到了家。
院门关着,但是没有锁,一推就开。陆云端一边进院,一边大声喊道:“小黑,我回来了!”
房内房外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做出回应。陆云端抬腕看看手表,发现此刻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小黑大概是出去找食吃了。
兴致勃勃的掏出钥匙停在房门前,他随即又发现了问题——房门也没有锁。
他的心立刻向下一沉——糟糕,家里来贼了。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很觉恐慌,家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台收音机,除此之外就是锅碗瓢盆,谁愿偷谁就拿去。
房内挺整洁,只是因为没有了小黑,所以陆云端就觉得空空dàngdàng,一颗心都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走到chuáng边呆坐片刻,他也有了饿意,但是没食yù,于是走到厨房,想要烧点热水沏茶。
水桶gān涸的好像一口枯井,陆云端心里起了狐疑——一天三顿饭,自然是可以在外面买着吃,可是怎么连水都不喝了?
他又摸灶台,摸了一手薄薄的灰。
他gān巴巴的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怎的,生出了一种恐怖感觉。但是他不肯深想,决定还是继续烧水。
拎着水桶走出院门,他面无表qíng的在街口一家店内买了净水。街上很宁静,他一路把水拎回厨房放下,然后抬手揭开了灶上锅盖。
夕阳光芒从窗口she进来,在gān燥的铁锅内,赫然放着一张纸条。陆云端连忙拿起来,就见上面写着五个字:我走了,再见。
那是小黑的笔迹——陆云端见过小黑写字,一笔一划,力道很重,有些笨。
陆云端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捏着纸条,身体僵在了金红色的余晖之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噩梦——那种找不到出口的,甩不开敌人的,噩梦!
一分钟之后,陆云端恢复了神智。
他放下锅盖,快步回房查看痕迹。然而四处都是整整齐齐,并没有异常qíng况。
他又去翻小黑的衣裳——平日的衣裳都在,只是少了那顶棒球帽。
收音机放在枕边,陆云端拿起来打开,喇叭里瞬间奔涌出合唱歌声,也是先前每天都听惯了的中国广播。
在激昂振奋的歌曲声中,陆云端转向门外,忽然拼命大喊了一声:“小黑!”
然后他丢下收音机,慌里慌张的跑出门去,开始敲打左邻右舍的院门。邻居们从来没有留意过小黑的举动,他们也说不清小黑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天黑的时候,陆云端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家中。
他的心口非常憋闷,好像有块大石压上了胸膛——他就想知道小黑是怎么了,哪怕小黑死了,他也能接受,只要有个准消息就好。
像个游魂似的关闭房门,他在一片黑暗中蹲了下来。和小黑同chuáng共枕惯了,他简直不能独自回到那张chuáng上去。
“小黑……”他绝望而又惊惶的低声呼唤,然后咧开了嘴,无声的想要大哭。
52书库推荐浏览: 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