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殿英扶起余至瑶,又拍脸蛋又按人中。及至余至瑶悠悠醒转了,他qiáng行把人塞进自己汽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带回了家。
余至瑶方才险些咳烂了肺,这时委顿在何公馆的沙发上,人就像条脱了关节的大蛇,胳膊腿儿东撇一条西撇一条。何殿英见他终于安然无恙了,这才狠狠的大笑一场,笑过之后说道:“打不死的,这就是报应啊!”
余至瑶半睁着眼睛,声音嘶哑的“嗯?”了一声。
何殿英兴致勃勃的在他面前来回走动:“二爷,你现在是花样翻新的坏啊!满大街的抓人往天和舞台送,怎么着?你想让德兴年前歇业是不是?”
余至瑶有气无力的答道:“德兴上个月bī了好几个班子签合同,签了合同就只能在德兴演。这怎么算?天津卫的角儿是有数的,我不抢,你就抢;我抢了,你又怪罪。”
何殿英冷笑一声:“你还委屈有理了?”
余至瑶皱着眉头喘了几口气,身体脱力似的慢慢侧倒下去。抬手捂住胸口,他忽然低声唤道:“小薄荷……”
何殿英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那脸色隐隐有些泛青:“gān什么?”
余至瑶的声音轻成了气流:“疼……”
何殿英一愣:“疼?”
余至瑶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口型:“疼……”
何殿英魂飞魄散的把余至瑶送去了医院——余至瑶面无血色,只说胸疼,满头满脸的出汗,手都冷了。
一番检查过后,结果险些让何殿英惊掉了下巴。余至瑶方才那一场剧烈咳嗽,竟是导致肺部出现了破dòng。气体随之进入,他那肺上已然鼓了气泡。
当天晚上,何殿英坐在病chuáng前,一脸倦色:“二爷,你吓死我了!”
余至瑶脸色苍白的躺在chuáng上,半死不活的“嗯”了一声。
何殿英又道:“幸亏还不算严重,医生用针抽出了气。否则啊,就得把你开膛了!”
余至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摸索着要抓对方。何殿英见状,便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余至瑶气若游丝的张了张嘴,挣命似的说出话来:“你……别走。”
何殿英苦笑了:“我不走。”
病房外一片寂静,病房内灯光惨白。余至瑶直勾勾的盯着何殿英,神qíng是异常的认真,认真到了恐怖的地步:“我困了……我怕睡了之后……会醒不过来。”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忽然散乱起来:“哑巴呢?我再看他一眼……”
何殿英听了这话,不禁寒毛直竖。不以为然的一挑眉毛,他很不耐烦的问道:“我说二爷,你这是要jiāo代后事了?你就是肺上鼓了个气泡而已,气还让医生抽出去了——你至于吗?大晚上的吓唬人是不是?”
抬手一摁chuáng头电铃,他甩开了余至瑶的手:“让看护妇过来给你打一针镇定剂。我听不得你这些神神叨叨的屁话!”
余至瑶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礼拜。
元气大伤的回了家,他天天喝猪肺子汤补养身体,杜芳卿亲自下厨给他熬的,不但洁净,味道也好。
看在何殿英的面子上,他匀出几名艺人送往德兴舞台,顺便把宋逸臣派去了瑶光饭店管事。宋逸臣本事不小,放在天和舞台看场子有些可惜;况且宋逸臣一走,自己对何殿英也有话可说——天和舞台里和你做对的手下,已经被我打发去了别处。我把自家人都惩治了,你就别再记恨不放了。
余至瑶如此安排一番,何殿英也就不好再闹。待到进入腊月,余至瑶彻底恢复健康,出门第一件事便是跑去了何公馆。
何殿英不在家,他便坐到客厅沙发上耐心等待,从中午等到下午,吃过晚饭之后继续等。后来天黑透了,何家仆人进来开了电灯,又请他去客房休息。他不肯,宁愿躺在沙发上打盹儿。
睡了不知多久,他被晚归的何殿英推醒了。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他见何殿英弯腰站在自己面前,大衣没脱,肩头还落着未融的雪花。
何殿英脱下手上的皮手套,摸了摸他的脸和头发:“听说你等了我一天?”
余至瑶迷迷糊糊的点头。
何殿英把手套放到一旁,开始去解大衣纽扣,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怕吓到对方:“傻子,怎么不让人去找我?”
余至瑶梦游似的对他一笑,并不回答。
何殿英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嘴唇很软很凉,像一滴从天而降的雨,落上余至瑶那燥热的面颊。
“想我了?”何殿英含笑又问,声音依然轻飘飘的,嘁嘁喳喳,宛如耳语。
余至瑶神qíng呆滞的望着他,点了点头。
何殿英脱下大衣甩到一旁,然后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要睡就上楼好好睡,客厅夜里会凉。”
自从余至瑶把肺咳破之后,何殿英就有点不大敢揉搓他了。
余至瑶脱了衣裳,因为何殿英的睡衣尺寸都不合他的身材,所以只好穿着裤衩钻进被窝。何殿英站在chuáng边笑嘻嘻的看他:“剥的像光猪一样,不怕我非礼你了?”
余至瑶在被窝里很惬意的伸展了身体。何公馆是个好地方,处处都让他感到舒服,连大chuáng都仿佛是特别的柔软。
当然,最好的还是小薄荷。这些天他很思念何殿英,从早到晚眼巴巴的等着,等何殿英来看望他。可惜大家各有事业,年前又总是特别的忙,何殿英没工夫围着他转。
何殿英刚一躺进被窝,就被余至瑶紧紧搂抱住了。
余至瑶并不承认自己对何殿英怀有qíngyù。鼻尖蹭到对方脸上乱嗅了一通,他本来没有亲嘴的打算。可是不知怎的,嗅着嗅着,他忽然起了馋意。
放开何殿英背过身去,他喘了几口粗气,心跳的很厉害。何殿英对着他的后背挥出一拳,又气又笑:“怎么回事?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余至瑶没有动,心中慌得难受。下身那里半软半硬的有了反应,上边则是慌里慌张的又馋又饿。他不敢转身,只怕自己一回过头去,就会活吞了何殿英。
他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不来。回手扯过棉被裹缠了自己,他“咕咚”一声翻下chuáng去,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滚入chuáng底。何殿英的脑袋从chuáng边倒悬下来,见怪不怪的问道:“二爷,又要发神经啊?”
他大睁着眼睛,盯着何殿英不说话。眼前的脑袋抬上去了,取而代之的落下两只赤脚。何殿英下chuáng之后四脚着地,爬到chuáng下去看余至瑶。
两人近距离的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何殿英忽然探过头去,吻向了余至瑶的嘴唇。
仿佛两块磁石相遇了,“啪”的一声吸在一起,然后便是难解难分。余至瑶费力的抽出手臂拥抱了对方,抱住之后就再不松手。何殿英是凉的,甜的,薄荷糖的滋味。余至瑶舔他吮他,恋恋不舍。而何殿英挣扎着仰起头来,却是问道:“爱不爱我?”
余至瑶的耳边起了轰鸣,依稀听到自己回答:“爱。”
然后又是提问:“有多爱?”
余至瑶在恍惚中觉得自己是说错了话,不该和小薄荷谈qíng说爱的,这是自己一贯的宗旨。可是qíng到深处不由己,答案仿佛已在舌尖搁置多年,一直在等今天。
他简直耳鸣到了快要失聪的地步,隔着千万层的墙壁和棉絮,他只感觉自己的声音含混迟钝:“最爱。”
然后他把脸向下埋进被中。暖热的鼻血流了下来,他自己没知觉,不知道。
何殿英侧身躺在冷硬的地面上,笑着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忽然疑惑的抽了抽鼻子,他嗅到一股子血腥气。
一把扯下余至瑶拥在身前的棉被,他湿漉漉的蹭了满手鲜血。余至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下半张脸一片láng藉。
何殿英呆呆的看着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真实的幻觉,仿佛两个人都已然死了,并且是横尸街头、不得好死。
天亮之后,余至瑶和何殿英坐在餐厅里。何殿英端着一碗米粥,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
“亲嘴而已,至于让你鼻血横流吗?”他一边喂粥,一边数落:“要是哪天我一高兴把你gān了,你是不是要当场死给我看?”
余至瑶神qíng恹恹的坐在他面前,衣服是穿上了,然而没有梳头刮脸。额发乱糟糟的垂下来,一直遮住了他的眉毛。
“你敢gān我,我就跳楼。”他半死不活的答道。
何殿英笑的浑身一哆嗦:“哈哟,你这招真绝,吓死我了!”
随即他把脸凑到余至瑶面前,放轻声音问道:“二爷,昨夜那话,当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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