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工匠一道在工程没完成的这段时间里,被安置在了将军府的柴房。当晚便得知陆将军在将军府设宴款待方含之的消息,正准备和其工匠一起去厨房帮忙顺便占点便宜时候,突然夜空一声炸响。偷摸来半个猪脚还没咽进去,田玉城就被北王的大军突袭了。
摸了摸嘴唇上的油腻,将一个啃完的猪骨头吐了出去,跟着他们冲去看热闹。
“怎么可能,昨天才收到消息他们还在北面六十里开外驻扎,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一个报信官摸样的人正在大门口边解马绳边一脸惊慌的自言自语。
看到他们那副急冲冲的模样,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向觉得事qíng与我无关的心态也在受他们的影响默默发生着变化。
在将军府里随着人流乱窜,无意中瞥到方含之他们拉了马匹悄悄从后门出去。他没看到我,但我清楚就算他看到,在这种忙着逃命的时刻他绝对不会带上我。
陆大将军下令,全城戒严,所有将士重甲以待,不!应该说是将军府里除了方大人一行人悄悄离开外,府里的所有的男人都被分到武器准备随时投入战斗。整个将军府邸到处都是火把在移动,那些工匠抱着领来的武器跟在一群士兵后面朝北门方向赶去。
木匠在迈出门槛时,我看到他绝望呆滞的眼神,那双眼睛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方大人走了,所有能调动的人全都抽到前线了,将军府顿时安静了许多,剩下的女人都早已钻到了地窖。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陆道尘的六公子,苍白的药罐子陆继找到我,塞了我一把长剑后拉了我一路小跑,说是带我大地窖里躲躲,却被我断然拒绝。
“如果现在我同那帮女人一起钻了地窖,我这辈子都会瞧不起自己!”说着止住脚步停下不走,同他在原地僵持。
“我的好叔叔啊,现在qíng况紧急,我的父兄早已到城墙上去了就是现在赶回来送你出城也来不及了啊。何况这次同平常的袭击不一样。据探子来报,北王亲率五十万jīng锐前锋趁夜来袭,后面还有几十万的大军会陆续抵达。
我们与北王间的战争拖了这么久,现在他们的国丧期限已过,北王此次亲自出征,恐怕是下定决心打算结束战争,一鼓作气拿下中原不可了。父亲临走前特意jiāo代我一定要护你周全,所以我才没有披甲随他同去。”陆继续说到这里,神色黯然,悲痛无言。
他很清楚,他的父兄此去也会像其他兄弟,还有那个最小的妹妹一样永远都无法回来了。恐怕以后的日子里,在那张特大的桌子上,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端碗发呆了。
陆继拉着我,用力摇摇头,始终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只是捏在我手腕上的力越来越大,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叔叔,你先在地窖里委屈一晚,明早天一亮我就安排你随女眷们一起出城。”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离开。”说这一时xing急,竟凭借身高优势转身反手一纽,趁他胸前门户大开,用力朝他胸口处一掌打去,陆继本来就体弱,再加上毫无防备,这一下差点被我推到地上,幸好我发现自己下手太重,及时拉住了他向后倒去的身体。
“抱歉,刚才我太急噪,但你的父兄正在北城门杀敌,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和他们并肩战斗,而不是在这里罗罗嗦嗦耽误时间!否则……你后悔都晚了。”说完,拉了他一路朝北门奔去。
我决定留下来,就算我从来没有喊过陆道尘一声师兄,但他的确如他说的那样,从心里拿我当兄弟的,在危难关头他还能想到我就足以让我感动了,所以,此时此刻我绝对不能做出背叛他,做出像方含之之流身为朝廷命官却苟且偷生的龌龊事。
当我们站到北面城墙的时候,这才发现战况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城墙下面正在攻城的敌军黑压压地一眼望不不到尽头,城下繁嘛如星般的橘色火在不停的向我们宣告他们的队伍有多么的庞大。而本是风光怡人的山野,此刻已然成了人间地狱。惨嚎声连连不绝,喊声震天。城墙脚下口处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眼里的这一切,让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震撼。
城下敌军凶悍迅捷,纵掠如飞,还不时有火石从天而降,小心地在城墙上移动,稍不留神便会被流箭she中。若是正面jiāo锋,我军恐怕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如斩瓜切菜般的杀掉了。
城墙最中间的位置便是陆道尘坐阵指挥的地方,不过以现在的qíng况看来,他已经不是在指挥了,而是和士兵们一道,挥舞着长矛仿佛机器一样,永远不知疲惫的刺穿那些企图从攀城梯爬上来的敌军。不过,即使他在勇猛又能杀得了多少,墙下的那群敌军还只是北王大军中的冰山一脚而已,还有很多队伍在号角的命令下源源不断地从列阵中开出来。
陆继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告诉我,这次敌众我寡,根本就没有胜的希望,可我没想到是寡到这个程度。人家大军五十万,而我们这边就算加上将军府那几个工匠也才不到五万人,一比十的比例想胜也难了。
陆继和我在几名护卫的保护下缓慢朝他父兄所在的方位靠近,在此期间不断有敌军顺着攀城梯爬到城墙上,我们除了要跨国同伴们的尸体小心不要踩到,还要疲与应付爬上来的敌军们的突然攻击。不知道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是男人原始的好斗基因,在连续成功地砍杀掉几个敌军后,那把长剑在我手里竟是越用越顺手。
就在我刚刚解决完前面一个,后面又有个朝我扑过来,陆继正在离我大约五步远的地方和敌人纠缠,眼看不妙立即大嚷。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的那一刹那,突然一个士兵冲过来猛得将我推到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替我结结实实地挡下这致命刀,而那名敌兵也被随后赶来的陆继一剑解决。
几乎是陆继解决敌人的同时,那名替我挡死的士兵僵硬地转过身来,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脖子被割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伤口开始流血了,最开始是往外渗透,就像漏酒的酒桶一样。那个士兵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住脖子,可那是徒劳。很快,他倒在了我的脚下,他拼命挣扎着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可是没过多久,他就瘫倒在地上,后腿开始有节奏地抽搐。
忽然一阵恶心,因为儿时看见父亲宰杀j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士兵身子下的血液像化开的冰块,浓稠地慢慢扩散开。他是为了给我们断后才死的,可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这个láng烟弥漫,杀声震天的战场上还有多少。
烟!对了,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被丘峦糙树群山俊领环绕的地方,我们地势又高,现值chūn末,南风刮得正劲,若在城两边山上的上风处放火,只是那些浓烟便可把他们活活呛死。
北王的大军人数密集,而数目庞大的弊端就是一但接到命令行动起来,难免会有些迟缓。我们只要瞅准时机冒险打开城门,派出一支jīng锐部队换上对方的军甲后,打着他们的旗帜冲将出去,边杀敌边散布主将命令后撤的命令。那些士兵被浓烟呛到分不清方向又正值难受之际,听到撤退命令一定会乱成一团。
急忙赶到陆道尘土身旁,将这主意告于他。他想都没想就下令迅速点燃两边山上的乔木;同时,还将各个战槽的jīng兵抽出来组成了一支大约六千人的骑兵部队,在被浓烟的掩护下冲了出去。
虽然在打开城门的时候有不少敌军涌了进来,但即可都被守在一旁,手持长矛、脸蒙湿棉布的士兵们全部绞杀。
两边高山上树林全陷进狂bào的火势里,烈火浓烟跟着qiáng劲的南风朝敌人呼啸而去。参天的古树一株一株随火倒了下来,更壮我方声势。敌人在浓烟和火星的狂chuī下被迫停止攻击,有些甚至在逃回去前就已经被大风浓烟中夹杂的火苗给烧成了火人。现在这种qíng形,我们这边仿佛如有神助,即使不用我们的部队出去扰乱,他们的阵营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陆将军看到此战局面渐渐扭转,大声叫好,当即下令击鼓,将刚才派出去的骑兵全数招了回来,不得恋战。
等到到天明时,方圆十里之内的山林全化作了焦土,火苗仍在远处延续著,但也已减弱许多了。大家经过一夜的折腾,看到对面以退至五里开外北王军队,开怀不已。
惨不忍睹有若修罗地狱般的战场,首次的出战告捷并没有让我有丝毫的满足感,相反,这让我明白,自己能活着从城墙上下来是多么的侥幸,昨晚那么多和我并肩做战的生命,如今又剩下多少……
第 11 章
这是田玉城有始以同北军打得最漂亮的一场仗,以前,只要能坚持到救兵来援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可这次不同,北军向后撤退的阵营对田玉军来说就是绝对的胜利和无上的荣耀。看着身边一张张欢呼雀跃的脸,实在无法理解他们能将眼前的尸横遍野当成是一种胜利和荣耀。昨晚的战斗让我体力彻底透支,再听到原地休息的命令后,连师兄招呼我去吃早点都顾不上了。顺便在城墙找了个yīn地方蹲着,头一歪,怀抱残剑立刻人神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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