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想法,随他吧。”老妈笑笑。
“我就觉得吧……”奶奶还想说什么,爷爷在一边拍了拍她,她不满地说,“怎么了!”
“你不懂,大学里谈的女朋友才有共同语言。”爷爷说。
“花那么多钱找个女朋友啊?”奶奶说。
“能说到一块儿去才能把日子过好嘛。”爷爷很严肃地说。
“那我不是还得等好多年。”奶奶叹了口气。
“他不上大学也不能现在就结婚啊,”老爸给奶奶夹了一筷子菜,“看你这心cao得有多远啊。”
“那你上大学了就快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再带回来让奶奶看看。”奶奶拍拍方驰的胳膊。
方驰笑了笑没说话。
“这孩子!”奶奶又拍了他一下,“一到关键时候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鱼好吃。”方驰说。
“让你爷天天给你做!”奶奶马上说。
吃完饭老爸老妈陪爷爷奶奶又聊了一会儿就回了新屋那边休息,爷爷在屋里开了电视看新闻,奶奶坐在一边用钩针钩拖鞋。
每到冬天奶奶就会做一堆毛线拖鞋发给众人,还做了好几双小孩儿的,也不知道给谁备的。
方驰收拾了碗筷去洗。
吃饭时那样的谈话从他上初中起就经常会有,自打前两年邻居家小时候总带着他一块儿满山跑的哥哥20岁结婚过一年就生了个儿子之后,奶奶就说得更多了。
方驰差不多能理解,奶奶没什么文化,想法很简单,就盼着他能早点安顿下来,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安稳把小日子过好就行。
以前这些话他听也就是笑笑。
今天听着却莫名其妙地有些惶惑。
收拾完厨房,他蹲在院子里点了根烟。
有点儿冻手,晚上估计会下雪,小子一条短毛土狗坐地上靠在他腿边倒是很踏实。
抽了几口烟就掐了,冷。
“走,进屋。”方驰搓了搓小子的脑袋。
看到他进来,奶奶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你脚是不是又长了。”
“没,”方驰过去伸脚在奶奶做好的鞋底上比了比,“脚还能总长啊。”
“一会儿你上去问问水渠脚多大,我顺便给他也做一双。”奶奶说。
“嗯。”方驰应了一声上了楼。
走到二楼,想去敲孙问渠房间的门时又停下了,想了想之后方驰先回了自己屋里。
窗台上放着的小花盆之前没仔细看,这会儿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如果没人告诉他是孙问渠做的,他肯定以为这都是买的,成套的那种,而且价格不会便宜,文艺青年装bī专用款。
猴儿?
方驰笑了笑,低头拉开了抽屉,在里面翻着。
这抽屉无论谁收拾屋子都不会动,里面都是他的“宝藏”,从小到大收集的各种小玩意儿,每次回家他都喜欢拿出来瞅瞅。
方驰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根大概三四厘米长的小骨头,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
山上捡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骨头,但非常漂亮完整,他捡回来找到学校的老师帮忙,清理漂白什么的弄了好几天才处理好,一直当个宝似的收藏着。
他拿着这根小骨头去隔壁敲了敲孙问渠的门。
孙问渠过来开了门:“我正要拿碗筷下去呢。”
“一会儿拿吧,”方驰说,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小骨头递了过去,“给你这个。”
“什么?”孙问渠接过来看了看就愣了,“骨头?”
“嗯,”方驰笑笑,“我小时候弄的,送你玩,就是不知道……”
“谢谢,”孙问渠马上说,又低头研究着,“打磨过吗?怎么长得这么标志。”
“没,捡到的时候就这样,我觉得很漂亮就捡回来了。”方驰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转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
“我没真让你送我东西,就逗你呢,”孙问渠笑了,“不过这个挺有意思,我喜欢。”
“那就好,”方驰吸吸鼻子,拿了桌上的碗筷,“这个我拿下去吧。”
“别啊,”孙问渠拦下他,“我一会儿自己拿去洗,我租房又不是住酒店。”
“哦。”方驰放下碗筷。
孙问渠在看小骨头没再说话,他站在屋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huáng总在孙问渠的枕头上团着,嗲兮兮地喵了一声。
方驰突然就有些尴尬。
这次见面,孙问渠和他都没再提那天晚上的事,孙问渠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是忘了。
是的忘了。
这段时间忙着复习,这两天又着急孙问渠晴天霹雳般地突然消失……再见面居然是在爷爷家里,看到孙问渠的那一瞬间,他除了松了口气和莫名其妙的几分开心,居然完全,没想起来他们之前有过那么尴尬的一幕。
或者说是qiáng行没再去想。
而现在,这间已经带上了椰奶香味的小屋子,跟他面对面站着的孙问渠,关键孙问渠还很正常没有抽风,这突然就让他想起了轻轻地那一碰。
伴随来的是一阵心慌和爬过皮肤的悸动。
顿时就有种待不下去了的感觉。
“这个可以……”孙问渠继续研究着小骨头,“两边打眼儿,穿根绳子就能挂脖子上了。”
“傻不傻啊,”方驰说,“骨头项圈小子也有一个呢。”
“你戴就挺傻的,”孙问渠笑着说,“我戴就不傻,什么人什么范儿,你就是猴范儿。”
“……我先……去看书了。”方驰转身打算出去。
“哎我送你东西呢,”孙问渠叫住他,“咱俩挺灵犀的,我送你这个也是挂脖子的。”
灵犀俩字儿让方驰一阵紧张:“我那个不是挂脖子的,它就是一根……骨头。”
“至于么,还要qiáng调一遍,”孙问渠眯fèng一下眼睛,从桌上拿过一个东西递了过来,“给,我没灵感的时候瞎做了玩的,你和亮子一人一个。”
一听到马亮也有,方驰隐隐松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
是一个用黑色皮绳吊着的小小的双面白陶片,四叶糙的形状,正面还做出了细细的花脉,背面……背面有字儿。
很小的六个字。
方驰看清字之后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好不了了。”
“天灵灵地灵灵,不挺好的么,”孙问渠啧了一声,“保佑学渣高考顺利。”
方驰没有说话,看着手里的陶片有些出神。
“行了去看书吧。”孙问渠冲他挥挥手,拿起了桌上的碗筷。
“哦。”方驰回过神应了一声,转身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顺拐了。”孙问渠在后面说。
“啊?有吗?”方驰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已经紧张成这样了吗!
“没有,”孙问渠拿着碗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逗你的。”
方驰没理他,飞快地两步窜回了自己屋里。
有点儿恼火。
不是因为孙问渠又抽风逗人。
而是因为他的紧张和尴尬被孙问渠看出来了。
非常没面子。
不,不是没面子。
是慌张,是手足无措。
就跟偷摸路边尿个尿结果过来个车开着大灯还照身上了似的那么让人手足无措。
不知道是该继续尿还是拉上拉链。
爷爷奶奶今天睡得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孙子都回来了高兴,俩人聊到快十点,爷爷才去睡了。
奶奶拿了点儿刚做好的糖饼到方驰屋里。
“你爷爷刚做的,还热乎呢,”奶奶说,“你饿了就吃,拿两个给水渠。”
“嗯。”方驰应了一声,拿过一个饼就开始啃。
他写了一晚上卷子也没写完一份,老走神,但走哪儿了又不知道,不过走神走饿了是真的。
“别光自己吃啊!”奶奶推了他一下,“给人水渠拿过去。”
“嗯。”方驰又应了一声,还是啃着饼。
“去啊,”奶奶急了,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小王八蛋!”
“哎知道了。”方驰一手拿着饼一手端着盘子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出屋子,在孙问渠那间房的门上轻轻踢了两下。
“没锁。”孙问渠应了一声。
“哎我没手开门。”方驰边吃边说。
奶奶啧了一声,伸手把门给打开了。
屋里孙问渠光着个膀子仰头靠着椅背,腿搭在桌上,嘴里还咬着支铅笔,门打开的时候他往这边瞅了一眼。
接着就跟被砸脚了似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抓过旁边的衣服套上了:“哎呦奶奶您怎么还没睡啊?”
“做了糖饼,你俩一块儿吃,”奶奶笑着说,“还不好意思呢,我看方驰都看腻了。”
“是么,”孙问渠笑了笑,往方驰身上扫了一眼,“我还没看过呢。”
“一块儿洗个澡不就看了。”奶奶说。
“对啊。”孙问渠往椅子上一靠。
“奶奶,”方驰用胳膊推着奶奶往楼梯走,“你赶紧睡觉去吧,下楼慢点儿。”
方驰进了孙问渠屋的时候,发现他又已经把穿上的衣服脱掉了,继续光个膀子坐在椅子上。
“huáng总呢?”方驰把盘子放到孙问渠手边的小圆几上。
“被子里,”孙问渠拿了个饼,“哎哟太棒了,这是爷爷做的吗?”
“嗯,趁热吃,我爷爷的糖饼全世界最好吃,”方驰掀开了孙问渠的被子,看到了正舒服地铺在chuáng上的huáng总,“这个没良心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有些后悔掀被子这个动作,被子一掀,不光是椰奶味儿扑面而来,还混杂着孙问渠的气息。
“猫。”方驰把被子盖了回去,站在chuáng边定了定神。
“哎,”孙问渠伸了脚过来,用脚尖在他屁股上点了点,“给我拿点儿水来,不,来点儿……”
“哦,”方驰马上转身就往外走,“巧克力是吧。”
“有吗?”孙问渠在后面问。
“有,我带了。”方驰跑下了楼。
客厅里没人了,只有小子自己坐在那里挠痒痒,挠得特别陶醉,方驰下来它都没听见,背着个身还在挠。
“慡吗。”方驰过去轻轻踢了它一脚。
小子吓了一跳,回头的时候没平衡好直接栽了个跟头。
“个愣货。”方驰笑了起来,跑进了厨房,小子一溜烟跟了进来,转着他转。
家里材料不是很充足,只有巧克力和牛奶,什么花生碎核桃碎都没有,方驰在厨房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一瓶胡椒。
又在爷爷屯的年货里翻了翻,找到了一袋腰果,这个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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