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晚上,阿烟和安平都没有睡好。安平是因为见到了傅西棠,所以想了许多,越想越睡不着。平时大大咧咧的阿烟却也失眠了,一闭上眼,耳边仿佛还有早晨蹦极时呼呼的风声,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了一整晚。
于是第二天上午两人起chuáng的时候,各自顶着一双黑眼圈在浴室相逢。
安平:“早。”
阿烟:“……早。”
两个人一起站在梳洗台前刷牙,左三下右三下,难得的同步。
阿烟吐掉泡沫,问:“今天你想gān嘛?”
安平反问:“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啊?”阿烟愣住,他有什么想做的?点外卖算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而后齐齐转过头去漱口。半个小时后两个人走出酒店,安平一边走一边翻着手机里的愿望清单,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一条现在就能做的,“当一天不良少年。”
阿烟一头雾水:“what?”
这愿望太他妈清奇了吧?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安平却不在乎阿烟的惊讶,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烟这个背带裤白跑鞋的造型,摇摇头,“你这样一点都不符合葬爱家族的形象。”
阿烟:“老子葬个屁的爱!我还林黛玉葬花呢!”
安平张张嘴,正要说话,他的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仿佛摩托车刮过一般的笑声。
阿烟蹙眉,拨开安平看过去。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了酒店大堂,三个跟安平差不多大的男生就站在安平身后差不多十米远处,看着他们笑得万分欠扁。
其中一个染了huáng毛的走上前来,“安平,难怪你一放假就不见人影了,原来跑到这里来当不良少年来了?怎么,这里有什么小猫小狗能让你欺负的吗?”
说完,他另外两个同伴也走过来,其中一个斜眼看着安平,说:“还以为学习委员多热爱学习呢,原来都是装的,还要去当不良少年,就你那身板,出去被人打吗?还是给人捡烟头?”
“就是,等开学了我们帮你宣传宣传,保准让所有人都怕你哈哈哈哈哈……”
又来了又来了,这摩托车是漏油了吧?阿烟如此想着,忍不住要上前跟他们对骂。论骂人,烟哥还从来没有输过。
阿烟捋起袖子,这就要上,然而安平却伸手拦住了阿烟,目光平静地看着三人,说:“即使你们去找老师告状,让我做不成学习委员,也轮不到你们来做的——”
说着,安平郑重提醒:“因为你们的成绩,真的太差了。”
现在是早上十点多,酒店里正好人来人往,不乏有人对堵在酒店大堂里的这五个半大少年投去好奇的目光。刚才那三人笑的时候没有半分收敛,安平说话时也没有压低声音,于是一个恰巧走过的路人,听到“成绩太差”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很轻,轻如鹅毛,可却像一个巴掌拍在那三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安平!你是不是想打架!”
“就是,你以为老师喜欢你我们就不敢动你了吗?有本事你别去打小报告!”
三人气得跳脚,阿烟眼前一亮,立刻绕到安平前面,摆了个打架的pose,“来啊来啊来啊!”
huáng毛老大却对他不屑一顾,“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矮子,一边儿去!”
“你叫我啥?”矮子两个字,成功的激起了阿烟的斗魂,众人只见眼前一花,huáng毛就被扑倒在地,而阿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屁股坐在huáng毛背上,一把揪住了他的两只耳朵,怒喝:“说!你期末考试到底考了多少分?!”
huáng毛被揪着耳朵,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其实脑袋里还是懵的。他感觉自己上一秒好像还好端端的站着,下一秒就被人骑到了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huáng毛的同伴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救人,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而这时,huáng毛已经受不了屈rǔ和疼痛,脑子一抽就jiāo代了,“我说我说,我考了42分!”
“我的天呐!42?哪一门42?英语数学语文你是不是都考了不及格?数学满分一百五,及格分90,你竟然考了42分!”
huáng毛被阿烟晃得脑袋里仿佛都是水,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好像听见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他期末考试数学考了42分。
奇耻大rǔ,这简直是奇耻大rǔ!
huáng毛因为悲愤而雄起了,一把推开阿烟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瞪着阿烟,也让赶来救他的保安们愣在原地?
不是说打起来了吗?怎么人还好好的?
“我、我……我考42分关你屁事!”huáng毛气昏了头,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爸他妈,他爷他奶,谁都没有骂他考了42分,偏偏跑出来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矮冬瓜当众批评他,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保安和路人们纷纷面面相觑,这是……小学生吵架?
这时,阿烟却已换了一副高冷模样站到了一边,一副“我不屑跟考了42分的人说话”的嫌弃表qíng。
安平适时出来打圆场,说:“其实他已经比上个学期进步了,上个学期只有38分。”
huáng毛气到晕厥,他的两个同伴想要上前支援,但安平和阿烟冷冷扫过去,便让他们齐齐住嘴。因为他们的成绩并不比huáng毛好,这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还要不要脸了?
而且他们是拿了家里的招待券来的,没准就会在这里碰见熟人,那也太惨了。赶明儿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嘴碎到地老天荒。
阿烟自认为深得傅西棠真传,知道打蛇要打七寸的道理,于是又转头问安平,“你考了多少?”
安平谦虚地压低了声音,但实际上声音还是非常大的说:“135.”
阿烟惊讶:“哇,那不是比他整整多了一百分?”
安平:“没有一百的。”
huáng毛这下是真的要气晕了,白眼翻到天上。
最后,这事儿以双方家长赶到而告终。huáng毛的爸妈真的就在酒店里,听到消息赶过去,把丢人的儿子抓了个现行,差点当场就要揍人。
傅西棠还在棠坞,但是爱打小报告的影妖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他,于是他也去了。
清冷高贵的傅先生,一个眼神carry全场。
阿烟的小心肝儿颤啊颤,于是等到回到棠坞后,立刻主动认错:“先生,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事的。”
安平诧异地看着他,说好的一起当不良少年呢?
结果傅西棠冷冷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准备准备去上学吧,你也该长大了。”
阿烟的世界奔溃了。
再也没有阳光和雨露。
傅西棠没再理他,目光看向安平,问:“安同学不请我们去家中做客吗?”
安平回过神来,连忙说:“那我今天请你,还有许先生一起去吃晚饭。”
“好。”傅西棠点头应下,又扫了一眼阿烟,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屋。
阿烟仍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安平便安慰道:“别担心,我把我的参考书分你一半。”
参考书分一半,这绝对是革命的友谊了。
阿烟却像忽然看到了什么救命稻糙,双手紧紧抓住安平的胳膊,说:“你知道吗?我在国外待了很多很多年,我会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希腊语、日语、韩语、阿拉伯语还能跟印第安土著jiāo流……”
安平看着他,遗憾的说:“这些高考都不考。”
阿烟:“……”
安平:“其实没那么可怕的。”
阿烟:“教育部长住哪里?”
安平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为阿烟点播一首歌——《水手》,粗犷的男声随即在小院中响起:“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gān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阿烟被打动了,“我们的梦是什么?”
安平:“当一个不良少年。”
阿烟:“……”
安平:“我有一个朋友,是在发廊工作的tony老师,他会帮我们改造成想要的样子的。”
一个半小时后,阿烟坐在某知名城镇连锁发廊里,看着自己的全新造型,想死。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平,安平同学适应良好,头顶的红发还有紧身裤虽然极其嚣张,但那张面瘫脸成功为他增添了几分高冷色彩。
阿烟挎着脸,两个人站在一起,又丧又葬爱,简称“丧葬一条龙”。
阿烟忍不住抬头望天,今天的太阳,好大啊。宜动土,宜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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