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时,天亮了,窗外有光照进来,身下那人因为燥热而湿漉漉的脖颈,细长宛若禽类。最后撞进顾慨棠眼睛里的,是一朵模糊、但张扬、耀眼的花。
顾慨棠猛然惊醒,剧烈呼吸。他躺在chuáng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又是那个梦,内容隐晦,但困扰他长时间的梦。
顾慨棠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脖子,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汗。一到冬天,天气转冷,他被梦魇控制的几率大大下降,可几年来,供暖那天不可避免的会回想起这个梦,让顾慨棠十分无奈。
时间越长,梦境的内容越丰富,顾慨棠记得东西越多。比如以前他想不起最后那个画面中,花的每个细节。现在却能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后,有时候甚至在想,那是不是人身上的纹身?
等到心跳平复,顾慨棠便下chuáng洗漱。没有太过纠结。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窦争睡觉时间比较早,经常是顾慨棠还在电脑前复习,窦争就带着小野洗好澡回房间。相对的,平时窦争起的也比顾慨棠早。他会准备好早餐,等着顾慨棠醒来后吃。
顾慨棠饮食的口味和窦争大有不同,但每次窦争都给他准备好,顾慨棠不好不吃,也不会提意见,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他右腿的伤口恢复的很好,没有再次出血,慢慢来的话,顾慨棠自己也能走很长一段路。
顾慨棠刚从卧室走出来,就看见窦争陪小野玩机器人。窦争听到了声音,放下手里的玩具,他起身来扶顾慨棠。
顾慨棠说:“你玩吧,我没事。”
窦争没听,跟着顾慨棠走进洗漱间,帮他挤好牙膏,然后说:“我去给你倒牛奶。”
顾慨棠‘嗯’了一声,就知道今天早晨要吃些什么了。
窦争做饭种类并不单一,但比较固定,并且以星期为周期。打个比方,星期一的三餐与下星期一一样,但肯定与星期二不一样。
用热牛奶泡的,只能是燕麦和蛋奶星星。考虑到昨天吃的是燕麦,那今天应该是那个了……
顾慨棠漱掉口中的泡沫,用毛巾擦了擦脸,他慢慢走到餐桌前。窦争正好从微波炉里拿出热牛奶,倒在白色的瓷碗内,放到顾慨棠面前。
微微冒着热气的牛奶,一块墨绿色的酱瓜,还有一个剥了皮的红心西柚。顾慨棠还没说话,窦争就拿起纸盒,很豪慡地往顾慨棠碗里一倒。只听得星星形状的硬物碰撞发出的声音,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暗huáng色的谷物类食品挤在牛奶里,略一搅拌,开始膨胀。
顾慨棠心中叹了口气。
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在他看来,蛋奶星星,这是小朋友吃的东西吧。事实上那也确实是给小野买的,因为买了很多,所以顾慨棠和窦争也跟着吃。
顾慨棠拿起勺子轻轻搅拌了两下,用刀切开西柚,放到嘴里。
那是早晨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果,在室温内放了一会儿,但还是有些凉。顾慨棠吞下一个西柚后,起chuáng前的燥热消失殆尽。
小野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玩具。只听积木之间相互碰撞,小野用口发出‘呜呜’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在模仿飞行器。他是个太过于乖巧的小男孩,大概到了这个时候,才能让人深切的体会到他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
窦争拉开椅子,坐在顾慨棠身边,然后说: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有事要出去吗?”
窦争指的是顾慨棠要不要再去康复中心。
顾慨棠摇摇头。
窦争道:“那你跟小野在家?”
“好。”
窦争说完,却没有起身,而是看着顾慨棠吃饭。最开始被窦争看着吃饭,顾慨棠还会不好意思,觉得手脚都不会放,但现在已经没有别扭的感觉了。
顾慨棠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牛奶,窦争便收拾gān净桌子,他拿起钱包后,说:“我走了。”
小野听到动静,连忙抬头,问:“你去哪儿?”
窦争说:“我去买蜡笔和奶粉。”
小野‘哦’了一声,示意理解。
窦争弯腰穿鞋,叮嘱道:“听叔父的话。他腿不行,你别闹啊。”
小野拉长音说:“好——”
顾慨棠并不擅长照顾小孩子。chūn节时,偶尔有亲戚将孩子寄放在他家,顾慨棠都会很紧张的叫来顾慨梅。因为看见顾慨棠这个表qíng冷漠的‘哥哥’,大部分小孩都会被吓哭,顾慨棠是很害怕孩子哭的,光靠他一个人,实在是无法应对。
小野就不同了,顾慨棠对他非常熟悉,两人感qíng要好,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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