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是世上最温柔的镇静剂。
凌晨三点,安小离一声长叹,秦桑紧接着也是一声。
“我要和他分手。”
“我要和他坦白。”
“什么?”两个人同时问对方。
秦桑翻了个身,在被窝里支起身子,“小离,你认真的?”
安小离被她一问就忘了她刚才说的话,“我觉得我对陈遇白是依赖大过喜欢。我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时候他就出现了,工作,房子,什么都替我安排好了。他长的帅,有钱,我就迷失了……桑桑,我太软弱了。”
“我是喜欢他的,可是他不适合我。我和他在他心里是不平等的,他或许也喜欢我,可是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爱我。他连陈老师是他姑妈这么重要的事qíng都不告诉我,其实他根本觉得我可有可无,桑桑,我就只能活这么几十年,何必要受他气呢?我要找一个对我好的。”
秦桑默默听了半晌,眉眼舒缓,从被窝里伸手搂住安小离的肩膀,“你原来已经这么懂事了。”
安小离傻笑,“桑桑,我要和他分手。像你当初说的,宁愿楚浩然记我一辈子。我想再自私一次,宁愿陈遇白也记我一辈子。他欺负我这么久,我也不算过分,对不对?”
秦桑被她说的发笑,楚浩然哪里和陈遇白是一个档次的,两个人看着安小离的眼神就是根本不一样的。要和楚浩然分手简单,陈遇白么——真的有点难度了。
“桑桑,”安小离小声的喊好友的名字,“陈遇白不好对付的,你要帮我。”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分手很简单。爱qíng里最难的永远是自己这一关。小离,我支持你的决定,可是,你要想好了。”
秦桑温婉的语调听的小离想哭,一想到生活里再也没有一个叫小白的人她就泪意上涌,可是这一天给她的打击太大,她是真的下了决心了要离开那个让她失望的男人,“恩,想好了。和他分手。”
惊
一夜未眠,早上两个女孩子睡的很熟,叶树看外面又在下雪,温度很低,也就没有叫醒秦桑,径自上课去了。
不知是换了chuáng还是少了人的缘故,陈遇白一夜都睡的极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总要去收紧怀里的人,双臂一个空,才意识到那个小傻子还在楼下闹别扭。
有什么好闹的呢?陈遇白洗漱时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睛底下的浅浅青色,不由得微恼,女人果然宠不得,安小离好像渐渐有顾烟动辄无理取闹的不良爱好。
拨她电话还是关机,等到九点多了,实在忍不住,打电话给秦桑,竟然也是关机。陈遇白看看陈老师安不知都去教学区批期末考试的试卷了,想着叶树应该也不在家,就穿了外套,到楼下敲门去了。
秦桑来开门时披着羽绒服,厚厚的睡袍下面两条光滑结实的小腿,陈遇白瞬间想起那只不知后事如何的色鸟,尴尬的别过脸去,清咳了两声,“小离呢?”
睡意朦胧的秦桑迷迷糊糊的挠挠头,“睡觉。”
陈遇白看她难得的脸上没有jīng明冷漠之色,语气也柔软了一些,“能不能麻烦你去别屋睡?我想和小离谈一谈。”
“不能。”秦桑揉了揉睡眼挤出个微笑,转身回房继续补觉去了。
陈遇白等了半晌秦桑也没出来,这才明白这个女人还是摆了他一道。
在秦桑家客厅坐到中午十一点,陈遇白的火气已经温暖了没有开冷气的客厅。叶树打开门回来,迎面一股戾气,再看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的,不是陈老师家的侄子么?
“怎么就这么坐着?桑桑她们呢?”叶树惊讶的问他。
陈遇白按耐了火气,微微笑着风度翩翩的回答她:“我来找小离的,姑妈吩咐我带她一起去买过年用的东西。不过秦桑还没睡醒,没关系的,我再等等好了。”他看了眼手表,“还早,不急。”
叶树立马皱眉了,歉意的请他等等,她放了包,进秦桑的卧室,不一会儿就把秦桑和小离叫了起来。
秦桑的xing子,从小到大很少需要大人责骂,所以叶树轻声呵斥她怎么这么没礼貌的时候,她就知道陈遇白那个小心眼又出yīn招了。
安小离懵懵懂懂的被秦桑拎出来,蓬着一头乱发像只小松鼠似的揉眼睛,一个大大的哈欠打到一半,忽然发现陈遇白就站在客厅里,抱着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来gān什么?”小离想起了昨天的事qíng,一时之间看着他都觉得讨厌。
陈遇白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的,走到她面前理理她的头发,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低声的对她说:“我来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难得他也有这样的委曲求全语气,安小离一时沉默。穿着睡衣的秦桑在这时飘过,去浴室洗漱。
小离定了定心神,想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况且叶阿姨也在家,不方便,便对他说:“你先到楼上去,待会儿我上来我们再谈。”
陈遇白yù言又止,秦桑又穿着睡衣从浴室里飘了出来,径自回房。小离明显因为秦桑的缘故更坚定了某种决心,神色更加冷淡。
陈遇白自认已经低头到最大限度,冷了脸往外就走。
秦桑,本来还想提醒你一下小五的行踪,这下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
小离半个多小时才磨蹭上了楼,陈遇白坐在客厅面无表qíng的等着她,她也不像平时那样心虚,自若的进房换了衣服扎了头发,出来时还先去了厨房给自己泡了杯热牛奶。
“你想和我说什么?”她淡定的问,从气势上小胜一把。
陈遇白从来没这么憋闷过,不过到底有错在先,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缓了语气开口:“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和陈老师的关系。”
小离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还有事吗?”
陈遇白皱眉,“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认出你的?”
“你不想说的话,我再问也没用,这一点我已经领教的很清楚了。”安小离借着喝牛奶的动作低下头,躲开他透彻人心的眼神,她根本不是淡定的人,若是被他这样盯着,没一会儿肯定就露馅了。
陈遇白冷冷一笑,淡淡的问:“秦桑还教你什么了?”
“你那么肯定我的智商低到要靠别人才能想清楚这些事?”
这下,陈遇白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
“你也从来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所以我想我不必要和你严肃的谈什么分手,陈遇白,我很严肃的通知你,从此刻开始,我和你只剩下表兄妹的关系,我爸妈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告诉他们了,要不要在我家过年随你高兴,我们还算是亲戚,招待你几天也没问题。”小离背的很顺畅,表qíng自然。
陈遇白冷笑了起来,胃里火辣辣的抽着疼,然后好像胃上面那个器官也跟着疼起来,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的那种酸疼。他冷厉的眼神像一把刀子bī的安小离不敢直视,“安小离,我不是没原则的人,你不要太过分。”
“我也是有原则的人,你也不要太过分。”安小离面上淡淡的,其实后背上冷汗涔涔。
小白的眼神……好可怕……
风雪拍打窗户,有“呜呜”的声音传来,没有开空调的室内有些冷,两个人冰冷的沉默,心头各自凉意蔓延。陈遇白终于意识到小傻子这次真的生气了,他虽然现在恨不得按到她好好揍一顿再从头到脚疼爱一番,可也不敢轻易动手,安小离的眼神,有某种让他心惊的决绝。
是的,陈遇白生平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而且陈遇白这一生,再也没遇见过第二个人能有这样让他心疼而心惊的眼神。
“你想怎么样……”他妥协了,重重的坐下,有些无力的问安小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了吧?
安小离几乎为他这样的无力而动摇,她的小白,何时有过无力呢……
可是小白,我虽然不够聪明,可是也不够笨,我还是能判断出你给的不是我要的幸福,并且我希冀着幸福。所以,抱歉。
“我想——陈遇白,我不要你了。”她暗暗握拳,还是说了出来,“我要离开你,找一个比你适合我的。不用比你帅比你有钱,只要比你对我好,比你能让我幸福。”
她壮着胆子说完这些话,绕到了沙发背后去,等着他bào怒。
陈遇白一向自认为冰封的心,融成最寒的水,冻的他心口冰凉。
“很好,很jīng彩。”他拍着两下手,“安小离,你长出息了。”
“那好,你去找你的幸福吧。我不拦你。”
他站起来回了房,安小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怎么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堵着,还是不舒服呢。
她摸了摸眼角终于忍不住渗出来的泪水,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向与陈遇白相反的方向走去。
……
秦桑从起chuáng起就木愣愣的,也不想吃东西,也不想看书写字,只专心致志的守着电话。
微然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可是她极少在各种聚会里出现,除了楚浩然程浩他们几个时有来往的,城西几家都很少有人知道秦家的三小姐长什么样子。
梁氏……他们的势力和父亲以及城西几家支持的似乎是敌对的呢,生意上也不见有什么往来,如果父亲知道了她和微然的事qíng,会不会勃然大怒?
程浩说要等半年,可是半年后就真的能光明正大的和微然走在一起吗?他会不会介意?父亲会不会还是不赞成?
秦杨不会在这种原则xing问题上帮她,秦柳根本什么都不懂,小槐自己的问题都一大堆,王怡到底和她没有血缘,即使帮她说qíng父亲也是不会听的,妈妈……她一定不会愿意的。
到底有没有人可以帮帮自己?
秦桑闭上眼,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树正在准备新年里的菜,端着刚出锅的糖醋排骨正巧走了进来,听她这样长叹,不由得笑:“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相思成疾了?”
秦桑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电话,忽然觉得自己要疯了。
“我要回C市!”她掀了被子下chuáng,雷厉风行的换衣服。叶树在一边吮着手上的糖醋排骨汁,微微的笑着。
“妈妈,我要去找微然。”秦桑围上粗毛线围巾,把随身包包收拾了一下,抓着叶树的手撒娇的说,毕竟明天就是大年夜,说好了今年陪妈妈过年的,这样走掉好像太不孝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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