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那他留着他的爱qíng就可以了。”陆以祈冷冷一笑,“还找我gān嘛?”
“你的想法一定要这么偏激么?”李晔无奈地问,“你这是在bī他做抉择。”
“是!”坚定不移,少年有力地答:“他该做抉择。”
“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所以他八年来一直不出现在你面前。”
“或许是我不懂他们的爱qíng,就像我不懂他为什么能接受那个人。”泄气了般深一叹,陆以祈舒展一下手脚,起了身,“晚了,李叔您早点休息。”
“祈,我们都是局外人,感qíng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要让你的怨恨伤害你爸?”在少年开门离去前,李晔说:“后天中午12点,希望你去接陆子。”
余音断绝在关门声中。
07
张开双臂和李晔一个拥抱,相互拍了拍背,陆浩立露着笑,问:“没来?”
“……”李晔默声,耸耸肩。
“料得着。”笑意不减,拳头和李晔相碰jiāo换默契,陆浩立把行李jiāo给一边的下属,握住洛司的手小心地牵引着他,说:“我们到了,这就回喋血。”
洛司轻一点头,随陆浩立上了轿车。
“喋血大楼的10楼是医疗室,里面引进了最好的设备,弥是脑科方面的专家,手术的风险会控制在最低。”前排的李晔透过观后镜,对他们说:“今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手术时间定在明天,如何?”
“嗯,就这么办。晔,谢谢。”
“呵,谢我gān嘛,帮你的主要还是弥。”满不在乎的态度,李晔道:“她肯亲自cao刀,都是因为你。”
做朋友的,有今生没来世,这份打从出娘胎起就累积的友qíng,何须言谢。
千言万语彼此都明了于心,陆浩立不再坚持,他沈吟一会,牵住身边的人有些凉的掌心,低声细说:“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
这一个月来,失明带给洛司的种种不便和危险,陆浩立比他更难受。
洛司给出的回应是反握他的手,侧头回以一浅笑,心态平祥。
车窗外的景色一掠即过,在别人见不到的地方,陆浩立唇角扯了个勉qiáng虚弱的弧度,为那没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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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失明大大的加qiáng了洛司的方向感,陆浩立牵着他在房间里转一圈并一一说明后,他基本上就能掌握了方位。
夜晚,在露台的藤椅上坐着,这里的冬天没有以前居住的地方那么冷,洛司和陆浩立窝得很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好久没吃你做的饭,”把洛司的外套拢紧,围巾调整好,陆浩立脑袋倚在洛司的肩膀,“等你好了,给我整上一桌。”
“你想要吃的我都给你做。”洛司话里有宠溺的成分,左手贴上陆浩立的脸,貌似不经意地问:“你见到他了?”
“没。”半闭着眼感受那舒服的轻抚,明白洛司口中的他指谁,陆浩立涩然答道:“估计是刻意在躲我。”
“他之所以不见你,都是因为我吧,”明显易见的歉疚,洛司说:“你打算怎么做?”
“给他点时间吧,他总会释怀。”朦朦的产生睡意,睫毛垂下,他道:“总有一天,会明白,会接受我跟你的关系。”
是吧,总有一天。这么想,即悲观又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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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的敲门声让在房间躲了一天的陆以祈回过神,把指间烧剩的烟摁掉,他去打开门,而后意外地挑眉,“弥姨?”
年数不轻,但迷人风韵不减的弥银蓝环胸看他,问:“不请我进去?”
连忙让一边给她进屋,陆以祈说:“弥姨咋过来了?”
“除了来给你做思想工作,我还能来gān啥?”反问道,弥银蓝在瞥见烟灰缸里那堆烟屁股,不悦地蹙眉,“抽这么多烟,身子还要不要?”
“要,这能不要吗。”gān笑几声赶紧把罪证倒进垃圾桶,差一点忘记身为医生的弥银蓝最讨厌他们抽烟。
陆以祈给她腾出个沙发位,问:“弥姨几点上来的?”
弥银蓝在几年前脱离了喋血,结婚后就没住这边。
“七点多的时候。”弥银蓝说,“我和你爸碰过面了,听他们在讲,你还不肯见他。”
“不说这事成不?”陆以祈受不了,他呐呐地道:“前不久李叔也找我谈话,不用猜,您肯定也是他们那边的。”
“我哪边都不是,我就想告诉你几件事,怕的是你以后后悔。”斜瞪一眼视同己出的孩子,弥银蓝续道:“一,为人子女就该尽孝,不管你出自哪些理由,你用这种态度对你爸,你这是不孝。”
铁般冷硬的指责,陆以祈还没找到话反驳,下一条罪名接踵而来,“二,迪菲尔斯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却想bī你爸和他分开,这是忘恩负义。三,拆散……”
“慢着,他什么时候对我有救命之恩?”
“还记得几年前你换血的事不?那时给你输血的就是他。”不像李晔对他手下留qíng,弥银蓝接着说:“如果没有他,你几年前就该进火葬场了。”
给噎得一时说不上话,陆以祈错愕地张大眼,他记得换血的事,可完全不知道输血给他的是谁。
“所以说起来,你身体里也流着迪菲尔斯的血。”
“就算是这样,但跟他以前那以爱为名的掠夺是两码子事。”陆以祈还是绕不过那个死角,忿忿不平,他说:“正负可以互冲?恩仇可以互抵?”
弥银蓝叹息,她推开窗子想散去一屋子的烟味,却伫立窗前,道:“过来,给你看些东西,看完你可能会懂。”
怀揣困惑步近,顺住她的视线一望,见到意料之外的画面,本以为很顽qiáng的心一下全乱了,慌了。
很久很久不见的人,他的父亲正疲惫地在藤椅安睡,岁月无qíng的刻画让他比记忆中的、照片中的、想象中更加沧桑,那是让人心酸的痕迹。
“你爸已经40岁了,祈。”
语重心长,弥银蓝的话语传进他耳里,“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最爱的人是你。但你是他的儿子,你有你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
“你说你不理解你爸为什么会和迪菲尔斯在一起,那只能说迪菲尔斯太聪明了。”弥银蓝目光深远,在陆以祈的不解中娓娓道出:“陆哥开始对他不一定是爱qíng,他聪明的一点一点让陆哥习惯他的存在,蚕食鲸吞地攻陷他的领域。”
“一个人少了爱qíng还能活,但少了如此习惯的存在,生活都会成问题。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爱qíng模式,独有的模式。”
怔忡地任由听见的每一个字撞击心脏,狠狠的,撞得陆以祈整个心脏发疼到麻痹,眼眶偏开始胀涩起来。
“孩子,人都是害怕寂寞的生物,能寻觅一个自己心之所爱的人共度一生,是多么不容易。”捧着陆以祈的脸颊,弥银蓝轻蹭他的鼻尖,说:“尤其是对方在感qíng上比自己付出的要更多。假如为你的一时意气让你父亲孤独过一生,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你会快乐吗?这是你想要的?”
停顿片刻,弥银蓝放开他,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见他低首沉默,补充了最后一句话:“知道么?今晚,我看见你爸他已经有白头发了。子yù养而亲不在的悲哀,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尝到。”
有些痛,针扎一般,痛得看不见伤口。
猛地避开弥银蓝的视线转开头,陆以祈紧握着栏杆遏制qíng绪,他断续的大喘着气,不受控制地全身颤抖,久久不能平复,连弥银蓝几时离开都无暇理会。
在瞧见那个自己本来很痛恨的男人、已经眼盲的男人万分辛苦地摸索着进房内,然后抱着一条毛毯出来给沈睡的父亲盖上时,陆以祈倔qiáng地抬起头,他使力咬着唇,他想忍着,可眼泪却还是擅自往下流。
从紧闭的眼角,不停往下流。
08
gān净得没有一点尘埃的医疗部,不亚于大医院的设备和医护人员,专业又gān练。
洛司神色淡定的睡在手术台上,陆浩立眼看身穿无菌服的护士和助手把他推进了手术室,恳切地对弥银蓝说:“弥,拜托了。”
“放心jiāo给我吧。”拍了拍陆浩立的臂侧,弥银蓝安抚地一笑,随即带上医用口罩断然地转身,关上的门隔开两个世界。
非常信任弥银蓝的医术,守候在手术室外陆浩立没有很大的惶惑,他盯住“手术中”那几个绿色的字发呆,手指灵活的把玩着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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