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了那家药膳,这家生意很好,店里人来客往,有在店里吃的,也有叫打包走的,十分热闹。
刚好有个位置空出来,他拉着我过去坐下点菜。
点过几道菜后,我和他之间开始有了分歧。
他不准我点正常一点的汤,极力游说,非要给我点猪脑汤,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吃什么补什么。
我不想补猪脑。
由于习惯,也由于觉得对他的想法无法可想,我选择无视他,自己点下想喝的汤。
点菜的服务员看着我和他,忍不住地笑,转头过来,对我建议说:"其实天麻猪脑汤很补脑。"
我点点头表示听取了意见,仍然坚持要我的那个汤。
他在对面无奈地看我,最后一锤定音:"那就各来一份。"
服务员走后,他笑着,警告我:"这里汤的分量很多,你要先喝光猪脑汤,才可以喝别的。"
我不理他。管得倒宽,我爱喝什么不喝。
他伸手过来揉我的头。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还是被他的手毫不迟疑地追过来,摸到了头发。
我不高兴,看他一眼,想了想,转头去看周围。
好象没有人注意到。
"有人看到,也以为我在帮你检查伤势,"他在对面笑,"其实我是不怕被别人看……"
我转头,决定不理他,依然和以前和他出来一样,去看周围的店员和顾客。
他这次倒没像以前一样,对我絮絮叨叨些有的没的,打扰我看周围,只在旁边坐着,没有出声。
我看到一个头剃得光光的小女孩,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他突然在对面说,我才发现他不出声,是在跟着我打量这店里的人。
以前他都千方百计地阻挠我看别人,这次反倒配合,跟着我看,还开口讨论,大概因为这家店的气氛比较随便,他的保镖们也不在身边,不用刻意做威严的样子。
"要动脑部手术吧。"我随口回一句,跟着自己一楞。
以前他和我搭话,我从来没有理过他。
他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有些字斟句酌,说不流利的样子:"好象不是很严重。"
我不说话。
两人间,气氛有些生疏和尴尬,接下来谁都没有出声,他也没有刻意挑起话题,活络气氛,只看着我。
我依旧去看别处,觉得他好象笑了笑。
不一会儿,我看见那小女孩的汤已经上了,饶有趣味地看上一眼后,我不动声色地慢慢回过头来。
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那个猪脑汤,我对猪脑的形状,实在不大能适应。
"你的好象和她一锅。"他从对面出声提醒我,声调已经和先前一样自然,声音带笑。
不待我反应,他话音刚落,店员给那边上完汤,端着另一碗向我径直走了过来,把汤端端正正放到我面前。
这道汤实在不能勾起人的食yù,我觉得难以入口,但他一直在旁边劝说我喝。
他没有说因为他叫人打伤我,所以我一定要喝,也没有用激将法,只是直接说喝了好,要趁热喝这一类的话,耐心地说了很多遍。
我觉得不好意思,盛qíng难却,拾起汤匙喝了一口,发现也不是那么难喝,接下来就比较好下咽了。
他一直在对面看着我,别的菜上来后,也不大动筷子,只看着我吃。
我有些想招呼他一声,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期限之后,我就要想办法离开他,何必把气氛弄得那么热络。
他下午出去一趟,晚上过来陪chuáng,因为医生说我还要观察一晚,明天才能出院。
睡在我旁边的chuáng上,他好象很累,和我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我在chuáng上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敢相信他。
即使相信他,我还是要走,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出院,仍是和他一起回了他的家。
吃完早饭,他坐在餐桌旁,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谈一谈,就在这里吧,"他说,"你不喜欢二楼。"
谈什么?我和他可以谈的很多,但我没有多么想谈的,除了让我走之外。
"去把那个拿来。"他吩咐旁边的佣人。
不知道在捣什么鬼。
佣人把东西拿来后,退了下去。
桌上是几瓶各式各样的香水。
这,应该不是要送给我的吧?
我觉得这个人无聊,有些懒得理他。
他见我不大感兴趣,倒也不卖关子,说:"这是上次在那屋里,除了照片,我想给你看的东西。"
我想了想,记起来了,上次我去那房间的阳台察看地形,遇到他,他给我看了照片,说还有别的东西想给我看。
我看看面前这几瓶香水。
他之前有几天不和我睡在一处,早上回来身上有香水味,我以为他是出去了,但后来他说他一个人在那个房间睡。
身上的香味大概是他自己抹的,用这几瓶香水。
不过我不明白他给我看这些瓶子做什么,还怕我不相信他自己有香水?
虽然他有这么些香水是很诡异,但是大概是他买来备用,准备送人的吧。
看起来有些旧,大概没有送出去?
应该不可能,他算比我还受欢迎。
不过对于我来说,我连他是不是一个人睡都不介意,香水,更是更远的话题。
他依旧笑了笑,再说起话来,神qíng很是庄重,声音温和而清晰:"你大概知道,我认识你的时候,身边还有几个人。"
我不明白他提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和他探讨这方面的问题。
他那时身边有人,我身边的人也不比他少,那又怎样?
"认识你到后来,我和他们都分手了,准备和你一个人jiāo往,不过你不知道。"他一边看着我,一边继续说。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但是这时候来和我说这个话,也没有什么用。
他做过的事,覆水难收。
"后来,"他说,声调沉沉,"我那时候对待感qíng,完全不成熟,犯了大概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这句话倒是不假,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我,没有兴趣做别人的忏悔牧师。
我站起来,转身就走。
"你不想听当时的真相?"他在身后发问。
还有真相?我转头。
转头的一刹那,发现他在笑。
不知道笑什么。
我不相信有什么别的真相,我身处旋涡中心,一点一滴的事实和感受都告诉我,他就是为了吞并而吞并,绝对不会有假。
"公司?"为了保险,我问。
他摇头:"我和你。"
果然,不是公司。
想了想,反正我也走不出这房子的大门,生气走回他的楼上,未免无趣,索xing大方些,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何况多知道些他的想法,对我也有好处。
故妄听之,我坐下来。
他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有再站起来的冲动:"其实也没有多称得上真相的东西。"
他见我不耐,忙出声安慰。
然后,再接着我站起来之前的话,继续说:"我那时候犯了没有办法弥补的错,后来你走了,我当时还很不满。"
不止是不满,我想起他那时候的凶恶眼神,狠狠威胁我,说不要让他抓到。
他看出我在想什么,有些自嘲地笑笑:"当然我那时候不止是‘不满',不过我现在也只能这么说。我直到那时候,对于qíng感,也完全不成熟。你走后,之前分手的人不能再来往了,我又jiāo了一些新的,但是不到一年时间,我开始决心要找你,也和她们都陆续分了手。"
"这些。"他看那些香水,"我jiāo往的人不多,这些人之间也差不多互相认识,第一次分手的几个人,一起商定了给我分手礼物,用她们正在用的香水;第二次的几个人知道了,觉得有趣,也给了同样的。"
我默默地听,差不多想到了他说这番话的用意。
他应该看出我想到了,但还是直直地看着我,自己说了一遍:"我知道我说爱你,你不信,我没有别的证据给你看,只能给你看这个,你应该清楚,我找人的圈子很窄,有这么两次分手后,没有人会再跟我在一起。"
的确,他找女友或男友的范围,没有我那么宽泛。
他不会找不认识的人,会和他jiāo往的,都是业界内部,或者相关部门的一些人,知根知底,可能还会对他有所帮助。
这些人是一个圈子,互通声气,他分手两次,事不过三,的确是没有和旧人复合的可能,新人也不会再上钩。
他说分手的事,应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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