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回家上了楼,不见他在门前。
看到空dàngdàng的大门时,刚跑回来还在发热的身体,在瞬间凉了下来。
心里突然有种沉赘的失落感。
他是否终于不耐烦?
或许还以为我伪托加班,什么也不说,让他一直在这里等?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不理他就径自不理,绝对不会说谎耍弄他。
他应该清楚。
也许是他临时有事走开,我站在门前,决定等他一会儿。
等了很久后,我想他大概不会来了。
我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人在我这里没了踪影,我无论如何也该打个电话,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电话接通,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大概他真的不想再làng费时间等下去,虽然对我来说很突然,但这样也好。我切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进包里,不知道又在门外呆呆地站了多久。
终于想起来要进屋去,正掏钥匙开门,旁边的门"砰"地一下打开了。
我吓了一大跳,看见他正从屋里大踏步出来,一边冲里面大声说:"我还是出来等他--"
一转头看见我。
我们俩都楞在那里,只听见屋里悠悠传来一个诘问声:"在门口等和在屋里等不是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我明白了:没有钥匙的他,为什么会从我家出来。
里面那个人,是我在这里最好的一个朋友,我们彼此有对方家的备用钥匙。
以前,我曾经为了躲避门边出来接我的这个男人,还去这个朋友那里住过一个周末,被拉住打游戏。
不过朋友不常来我这里,因为我不如他会做饭,我家也不能打游戏,他说"没得吃又没得玩。"
今天,应该是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拿着钥匙跑来,看见等在门外的这个人,就放了他进来。
门边的人在看到我后,笑着问一声:"回来了?回来就好。"
他整个人从面部表qíng到身体肌ròu,都放松下来。
我看他一眼,答应一声,有些闷闷地进了屋。
他跟在我后面,继续问:"加班累吧?"
我没有答,一直往里走。
他仍是笑:"累了?先坐坐吧,我们正在做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他说着,向厨房走去,招呼里面说:"刚一出门,他就回来了。"
"我说吧!"里面的人带着笑回答,又叫他进去帮忙。
他应一声,正准备去,突然停下脚步,讶异地看他放在沙发一角的手机,再看看我。
这时厨房里叫:"快过来帮手!"他急忙赶去了。
吃着饭,他一直看着我,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朋友向我解释,说他将要调职去另一个城市,所以过来,和我把彼此保管的钥匙jiāo换回去,在门外见到有人提着晚饭材料等我回来,这个人手机里也有我的电话号码,所以开门让他进来。
看见这个才被自己放进来的人在旁边,不时殷勤地问我要不要添饭,要不要喝汤,朋友对我笑:"原来不止我对你好,对你好的人多着。刚才你一直没回来,他比我还紧张。"
"你紧张过?"我回他。
"你又丢不了。"他吧嗒吧嗒地吃饭。
这家伙在我面前,说是大家好友,因此从来不注意形象,和旁边这个端碗米饭也正襟危坐,细嚼慢咽的一比,高下立分。
我对比了下眼前的两幅画,觉得可乐,笑起来。
牛嚼者不悦:"还笑,以后就见不到了。"
另一个人微微笑:"好朋友,要见还是随时见得着的。"说完顺手给我夹了一筷菜。
看到这一幕的那家伙没说什么,暗地里冲我挤挤眼。
我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疑心这两人私下jiāo换过什么关于我的、不该说的话,但接下来我继续仔细观察,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朋友走后,他过来找我说话。
我还是不大高兴,不想理他。
他低下头,凑过来问:"生气了?我该一直在外面等你。"
我闷闷地不说话。
他说:"别担心,怎么会因为你一直没来,我就放弃。"
他摸了下我的头,我也没有动。
他笑,又说:"更不会怀疑你假托加班,让我傻等在那里,--你会直接不理人,对不对,但绝对不会这样骗我,我知道。"
我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他为什么每次都一语中的,猜我的想法猜得这样准?
他还是轻声耐心地问:"怎么了?"
我烦躁地打开电视,选了个闹腾得厉害的节目,看起来。
他在旁边把玩他的手机很久,突然走过去,关了我的电视。
画面"啪"地一下,什么也没有了。
整间客厅静下来。
我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想要吼他关我的电视。
还没出声,他敏捷地走过来,伸臂把我抱住。
"真高兴……"他喃喃地说。
我被他这掺杂了许多感qíng的声音击中听神经,身体仿佛定住了。
"不怎么说话以后,幸亏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他说,近距离地对我笑。
我臭着脸看他。
"就像这样……"他似乎觉得很高兴,露出这么久来最灿烂的一个笑脸,凑下来用嘴唇碰了一下我的脸。
我伸手挡他:"让开!"
他的脸退回去,还是对我笑,眼睛晶亮。
我皱眉,问他:"gān什么?才来这里那天晚上,你说过什么?"
"那个啊……"他露出思考的表qíng。
我瞪他,不信他会记不起来。
"我记得。"他说。
本来准备动手打人,现在我只推开他。
承认了就好,他倒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推他时,他有意放开,但手上动作仍不停,和我见招拆招,虽然没有能够保持住先前抱住的姿势,但终于拉住我的双手。
单论手腕力气,他有绝对优势。
"你记得,就放开。"我不和他比腕力,沉声说。
见我一脸严肃,他也摆出一副正经不过的面孔,认真地qiáng调:"但是现在和那时候不同了。"
只脸上隐隐露出些狡诈的神qíng。
我看他一眼。
他信心满满地回看我。
我和他对视良久。
有什么不同?
你一定明白。
不知道。
自己想想?
不。
刚才,吃晚饭前,手机,在门外。
我终于低下头,看脚下的地板。
不错,我整晚上闷闷不乐,不是因为回来后,没看见他等在门外而生气,但这个,却是引发我这场生气的诱因。
整个晚上,我都无法阻止自己去想,以前的事qíng没有被忘记,确实还耿耿于怀,为什么我对这个人的感受,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当然不会跑到他面前,告诉他这件事,只准备自己烦恼一晚上,就让这件事qíng过去。
我不说,他本来也应该不知道,最多认为我进屋来后,那个不爱说话的样子,是在工作上受了挫折。
但是他却接到了那通,明显是刚从这个房门外打来的电话。
以他的聪明,和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对我的了解程度,如果没有这通电话,他只会认为是他一开门,碰巧撞见我下班回来,正在掏钥匙;但是这通电话,却可以证明我在打电话之前和之后,都在门外站了一段时间。
这之前和之后,不算短的时间里,我站在屋外做了什么?加上我实在不会掩饰自己进屋后的qíng绪,--事qíng显而易见,特别对他来说。
所以他说,他高兴。
我看着地下,他热切地唤我的名字,过来半蹲下看着我笑。
我斜着眼睛看他。
他微笑不止,温柔的声音劝诱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也想试试。
但不太敢。
他鼓励我:"没关系,以后你觉得我不好,随时可以收回。"
我看他一阵,答应:"好吧。"
这句答应在一个对他如此没有保证的前提下,没想到他竟然发出一声类似欢呼声的声音,扑上来抱住我,在这沙发和电视间狭窄的地方,转了半个圈。
我被他的qíng绪感染,笑了一下。
他看着我,半晌:"不会让你有机会收回。"
认真地说完后,他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地开始吻我。
快得,温柔得,让我不及防备。
几下之后,他停留住,加深这个吻。
我想起他抱着我转圈,那个全然高兴着的笑脸,微弱地回应他一下,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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