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近在咫尺的人,他们有着亲密的关系,命运还会在未来安排他们更多的jiāo集,可是此时,他们一个宁肯伤害也要抓住,一个破碎不堪还只能承受,他们都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只感到彻骨的绝望孤独。
回哈市后,刘平就被治去扫大街了,李军qiáng仍来找他,而他所说过的"你再碰我,我杀了你"的话也从未实践,有李军qiáng的暗中保护,刘平一家目前是非很少,日子久了,他竟然还有些习惯了,也许他真得很累很无奈而屈服了吧,尽管每次的xing事都是以李军qiángqiáng迫他居多,而且每次都或多或少的伴随着一定的抗拒与压制,但是毕竟,他们就这样一直得相处了下来。
其后发生了举国的红卫兵大串联,然后,就是激怒中央文革的"pào轰"团发起的大武斗事件,"中央文革"指示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条语录。省军区省"革命委员会"发表联合公告:pào轰派为地地道道的反革命组织。于是引起军队的镇压攻打,真正的死了很多人。攻方身亡者追认为烈士,其家属享受烈士家属待遇,守方身亡者死有余辜,其家属为他们承担"现行反革命家属"的罪名。省市广播电台,广播了一举歼灭"pào匪"的重大胜利和其后宣判pào轰派头头们的实况录音。省市报发表了重要社论及清查"pào轰派"的通告。
李军qiáng从父亲那里获知,郝敏受到了清查,只是她加入"pào轰团"的时间较短,所以只是被关了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但即使那样她的生活也受到了相当的打击,李浩然还以惋惜痛心的口气对肖宜云说:"真是没想到,怎么会……"李军qiáng并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看好郝敏,私下里与郝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要认亲家,双方父母是早有默契的了。如今郝敏出事李军qiáng还有点难以接受的感觉,只怕知道了反而要庆幸,如今的他于感qíng上已是焦头烂额,无论是谁,他都不想也无法再分心了。
转过年后,他们就一起下乡了。
李军qiáng觉得有些对不住妈妈,原本以肖宜云的意思,想让李浩然在近郊给李军qiáng安排一下,但李浩然和李军qiáng都不同意,李浩然是不想徇私qíng违背原则,而李军qiáng则毫无疑问是为了刘平,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刘平要去的"拓荒"农场,那里是这批中条件最不好最远的,肖宜云知道后整哭了一夜,因为郝敏也去拓荒,郝凛已拜托了李浩然,请他务必让李军qiáng照顾她,言下的意思李浩然两口子都明白,可如今的qíng况也只能说到这了。
对于李军qiáng的决定,刘平始终没说过什么,他有些意外,但发生了又毫不吃惊,至今他不了解李军qiáng这个人也不想了解,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他走了刘燕该怎么办?李军qiáng再次帮了他,他郑重请自己的父母定期照看她,刘平对这个人说不出感激的话,很多事上,他承认自己已经在依赖他,但那又怎么样呢?
人们都说当爱变成依赖时,就是一种亲人般的感qíng了,可是当恨变成依赖时,那又是种怎样的感qíng呢?
下乡那天广场上是那样的热闹啊,广播里震天的播放着歌曲,还有锣鼓队在进行着欢送,坐在火车上,李军qiáng把近窗的位置让给他,看着站在李浩然夫妇身边的刘燕泪眼婆娑,刘平终于清楚的体会到那天父母的心qíng,胸口感到堵堵的,身边的人都在哭,远处还有人在唱歌喊口号,刘平只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本来刘燕还在压抑,可突然身后有人哭着挤上来,手臂紧紧攀着邻座的女生:"莹莹啊!"刘燕就顿时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她也狂奔上来,双手努力够着,刘平连忙攥住她:"燕燕!""哥!!"刘燕哭喊着"哥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刘平的心口剧震,眼前妹妹稚嫩的小脸láng藉一片,手中妹妹枯瘦的小手冰冷抽搐,他死死的拉着,嘴唇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军qiáng的手臂猛地揽住他,他伸出头去,对着同样在忍着眼泪的李浩然夫妇叫着:"爸妈,你们一定要照顾刘燕!"奇异李军qiáng怎么会对这一家人如此关心,但是看着他震动而坚决的表qíng,再看看那悲痛的兄妹二人,他们只能点头。
火车开动后,刘平终于哭了。他背对着李军qiáng,但李军qiáng看到他耸动的双肩,他多想拥住他,紧紧地,不管他愿不愿意,用尽全力的……来安慰他。
"拓荒"啊,我们来了,你将要带给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十一)
"拓荒"农场,顾名思义就是以拓荒为主的农场,属黑龙江省第九兵团第十三师管辖,初到的知识青年们在看到他们的"基地"时,已奔波两天两夜累到了极点的他们集体绝望,面对着四个蒙古包式的大帐篷,他们有的gān脆一跤跌坐到地上,有的女生则小声的啜泣了起来。李军qiáng和刘平站在最后面,他俩都很冷静,只不过一个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什么都会接受的镇定,而另一个,却是因有着不得不接受的自知之明罢了。
这个时候,李军qiáng、刘平几乎所有人,他们同时看到了郝敏。漂亮的郝敏原本孤独的站在人群边上,她是少数没有哭的女生之一,她第一个走进了大帐篷。
于是,无奈的人群有人跟着动了起来,李军qiáng有些惊佩这女孩的坚qiáng和那幅旁若无人的傲气,尽管这于她未必是件好事,他挑挑眉,转头想招呼刘平,然而在后者的脸上他震惊的发现了一种他并不陌生的qíng绪,刘平的眼睛闪着微光,定定的注视着郝敏消失的地方,这让李军qiáng的大脑一阵空白,下一瞬间,他已失控的一把抓紧刘平的胳膊,狠狠的一拽,刘平冷不丁的被甩出去,吃了一惊,他不明白李军qiáng发什么神经,但刚才一时的失神让他的心有些慌乱,再看看李军qiáng闪着怒火的双眼,不知怎么他的心就剧跳起来。
"浑蛋!!"刘平顾不上发怒的事实,他的神态那样恍惚,甚至,李军qiáng注意到单纯的他脸都忍不住微红,这一切令他的心中猛燃起嫉妒愤怒的火焰,"你这个浑蛋!"
心中异样的躁动,李军qiáng咄咄的紧bī,刘平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qíng况,他只想马上逃避这种窘态,"神经病……"他说这句话时底气并不足,那个时代对这些刚刚成长起来的懵懂少年所进行得几乎就是禁yù主义的教育,尽管李军qiáng与他有着那样亲密的接触,可是被动的刘平并不清楚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们都是在磕碰中摸索,跌跌撞撞。
然而,已经产生的微妙qíng愫就不可能再消失,尤其是在那个男女间充满了神秘感的时代,更尤其对于刘平,郝敏身上充斥的坚qiáng、傲气与淡淡的脆弱,那样深深的触动了他,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陌生的她,而郝敏又是一个那样漂亮的女孩子,让人不自禁的想保护她。于是一切都在不经意中,真实又迅猛的发生了。这一点,李军qiángqiáng烈的反应其实也在提醒他,让在这种事上有些迟钝的刘平不知不觉就有所觉悟,也从此,令李军qiáng原本就无望的艰难恋qíng更如雪上加霜般陷入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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