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成活_微笑的猫【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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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坐在讲桌后发呆。

  教室里照例响着嗡嗡的说话声。这是每一位曾教过课的人都想不通的事qíng:不管你如何寻求安静——声色俱厉也好,好言相劝也好——总有一些人那么执着,那么坚定,就是有无数心迹要吐露,就是有万千衷肠要倾诉,就是闭不上他们的嘴。

  这嗡嗡声混合着电扇的呼呼声,混合着偶尔的手机短信铃,在这九月的天气里,实在令人烦躁。所以陶可比他的学生还要盼望下课。

  等铃声一响,他二话不说夹着书溜得比兔子还快。

  系办离教室不远,陶可逃窜途中顺便拐了进去。办公室里只有两个研究生在读的辅导员值班,陶可左看右看没领导,便大刺刺躺到人家沙发上去:“你们真是被遗忘的一群啊。”

  辅导员小曹说:“还是学长有良心,知道来看我们。怎么样?学生难伺候吧?”

  陶可伸手要水喝:“谁说的,很可爱啊。你才本科毕业几年啊,就站在人家的对立面了。”

  “嗬!”小曹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最近我们班闹革命,非要重新选班gān,可把我整死了。昨天,那个原班长,刚刚被选下来的那个,上我宿舍哭的,昏天黑地!”

  另一位笑了:“咦,那你早上怎么没说啊?好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就是!”小曹接口:“可把我吓坏了,就怕她乘我不备,突然袭击,枉费了我守这么多年冰清玉洁的身子。”

  陶可笑喷:“你平时没少跟着安小佳混吧,说话都一个调了。”

  小曹说:“岂敢岂敢,安大少,人才啊!”

  陶可笑着拨安小佳电话,接听的却不是他本人。

  “您哪位?”

  那边却仿佛忍俊不禁:“陶可!你在哪儿?快回来膜拜英雄吧!”

  “?”

  陶可飞身而去,下了校车还没站稳,就有个老同学笑着来拉他:“快快快!去化院!”。

  “安小佳呢?”

  “你别问,看了热闹就知道。”

  化院实验室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细看有几张老面孔,捂着肚子bào笑的全是安小佳的老师同学。有个瘦长脸的高举着安小佳的手机:“陶可!这边!”

  陶可一脸兴奋凑过去:“怎么了?”

  旁人撺掇:“去看!去看!”

  陶可往里探头,楞了半天,喃喃道:“安…小佳…你烤得好香…”

  “…”焦黑炭化的安小佳回头,哀怨地看他一眼,又垂头丧气面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人家是为了科学而献身么。”

  安小佳哀怨地二回头:“人家是…哎?陶可呢?”

  旁人指指:“在地上,笑着呢。”

  安小佳继续面壁,然后哀怨地三回头:“养儿不孝!”

  此时是上午十点十分。

  而后化学界英勇的斗士安小佳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凯旋而赴澡堂。当然澡堂这时间是不开的,只好凯旋而赴水房。结果忘记带水票打不的热水,只好凯旋而赴茅房,冲了一桶冷水了事。

  “呜~”安小佳蜷缩在chuáng头,作美人宫怨状,顾影自怜。

  陶可摩拳擦掌,准备落井下石。

  胖子推门进来:“我刚刚在路上听说发生了一件事,偏偏该事件的主角我还认识。”

  陶可大笑:“快快!来看哈里·波特!”

  “哦?”胖子说:“传说中的勇气少年巫师?他不讨厌魔药学了?”

  安小佳白了胖子一眼,拿毯子盖着头,对墙而睡:“人家是诺贝尔…”

  陶可笑骂:“滚回你自己屋躺着去!”

  化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安小佳,以他天才的头脑和惊人的勇气,想人之所未想,行人之所未行,在往试管里倾倒了一系列不明物质之后,又突发奇想扔进了一颗葡萄。

  伟哉!

  结果是差点亲手把自己从ròu体上消灭了。

  “我去老板家。”安小佳收拾书包:“喂猫。”

  “那你带换洗衣服gān吗?”

  “两天之内我不会出现在学校了,不能让可爱的学妹们看见。”安小佳蔫蔫道:“老板后天手术,我去陪房,换七宝回来。”

  陶可和胖子翘着腿,坏笑着看着他下楼。而后陶可想起来下午还有课,急忙奔去食堂;胖子则回房继续奋斗他的论文。

  大学里的普通一天本来要这么过去,但是晚上十一点,陶可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陶可最发憷的一个人:院系里有名的女刺头,专门负责学生工作;为人做事,真是一点qíng面都不讲。

  “陶可,你在哪里?”

  陶可说:“我在老校区。”

  “那你必须半个小时内赶到新校区学生宿舍,3幢楼下管理员室集合。”

  陶可连话都没来得及说,那边就收了线。

  “唉~”陶可对着电话埋怨了半天,深更半夜出去打车。遇到个出租车司机也是寡言的很,一路气氛沉闷,仿佛就预示着没好事。

  到了目的地,只见那刺头jiāo叉着手站在管理室门口,面色不善,周围一圈年轻的辅导员和班gān。见到陶可来,小曹慌忙使了眼色。

  陶可快步赶上:“许老师。”

  刺头打量他:“你可总算来了。”

  陶可赔笑。

  “唐月月当了这么几年辅导员,怎么就不出事呢?怎么她一休假就出事呢?你是博士生了,搞特殊化了是吧?”

  陶可笑着问:“怎么了?”

  小曹说:“学生夜不归宿。”

  “刚刚突击检查,非毕业班未请假的全院一共查出十五人,其中你们一个班占了个七个。”刺头说:“陶可,你是太年轻还是经验不足?你管理不善啊。”

  陶可轻轻问小曹:“我班上不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曹说:“全是男生。管理员说他查房时有几个还在,准是后来翻栏杆逃走的。”

  刺头说:“我现在向院领导汇报qíng况。你们这几个班上缺人的辅导员,必须在今晚把人找到。这不是我不尽人qíng,这也是你们管理稀松的一个教训。”

  辅导员们,包括陶可自己,本科时代都受尽这刺头压迫,此时也没人敢提异议,各自商量分成两人一组,直奔校外去了。

  陶可一看自己班的班长也在,便向他要了花名册,可连连拨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他便问班长:“你想他们会去哪儿?”

  班长说:“这时候肯定都在网吧。宿舍熄灯后就没法上网了。”

  “哦…”陶可收好名册,对班长说:“你回去睡觉吧。”便拉了小曹疾步离开。

  大学的到来,带动了这一片经济的发展;原本的山村野外,撂荒田地,现在却俨然一个新兴的中小城镇了。这镇上人员复杂,流动xing大,但主要的维生经济十分集中:开饭店、卖水果、理发、租书、卖盗版碟、开网吧。

  尤其以饭店和网吧拔头筹。

  陶可和小曹硬着头皮一家一家找起。到第三家时,发现小曹班上两个男生,根据他们的供述,陶可赶到一家门口悬挂着巨幅魔shòu宣传画的店,把自己班上六个臭小子一网打尽。

  但事qíng还没有完结。

  “燕杨呢?”陶可翻着名册问。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陶可挑起眉头,指着其中一个问:“他不是和你一个宿舍么?你怎么不知道?”

  那男生扭捏半天:“老师,我真的不知道。”

  另一个男孩暧昧一笑:“老师,您别问我们了。燕杨的事我们还不想知道呢。”

  “为什么?”

  这孩子顿了顿,说:“他是变态。”

  “啊~?!”陶可怀疑自己耳朵里进了水:“变变…变什么?!”

  其他男生接口:“他不正常,半夜里老在走廊上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夜。”

  “对,”同宿舍的男生说:“我有一阵子晚上睡不着出去chuī风,听见那话筒里好像是男人声。”

  “你是说他和一个男人通电话,一通就是半夜?”

  “对。而且,还常常有男人开车来接他对不对?”

  “对对!”其他人回应:“好几次来的车都不一样,但都是高级车。还故意停在校门口挺远的地方怕被人看见。”

  “那你怎么看见的?”别人问。

  “呸!还不是你这帮王八蛋上回在公jiāo车上推我,害我早下了一站…”

  陶可头晕目眩:“别说了别说了…小曹你先押他们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小曹挺不放心他,说:“学长,我陪你一块找吧。”

  陶可坐在马路牙子上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小曹三步一回头地进了校门,陶可抱着头发了半天呆,拿出名册拨电话。

  仍然是没有开机。

  名册上有这个孩子的标准照片,长相清秀,眼神微微有些yīn郁。

  陶可把花名册正过来看,颠过去看,翻页看,抬在头上看,放在脚下看,背着光看,开动天眼用透视看…

  “没有别的联系方式,”他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办?”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学生,大半夜孤零零在外面,无法联络,不见踪影,叫人怎么办?关键是陶可心里清楚这孩子可能在做什么,所以他更没主意。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把人支开:若真是非找着不可,那知qíng人越少越好。

  半分钟后,原本已经离开的一个学生又回来了:“陶老师…”

  “嗯?”

  “那个,”他迟疑着:“燕杨…我陪您去茉莉路找找。”

  “茉莉路?”

  “茉莉路是酒吧街,”学生咬着下唇:“我暑假里打工,给那边的店送过啤酒,看见过燕杨。”

  “不!不用了!”陶可跳起来:“你快回去睡觉吧!谢谢你!!”

  陶可又推又劝把学生送走,一个人站在路边等出租。整整半个小时,空旷的大路上连车影子都看不见一个,他这才终于体会到一点为人师的感觉,可谓心急如焚。好不容易遇见辆拉客的黑车,加到五十块钱才答应去茉莉路。

  他已经在这个城市整整呆了七年,可主要的活动范围绝不会超过学校方圆五百米。这个在周边城市都很有些名气茉莉路,真是头一次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仍有些通宵营业的酒吧门口,闪着忽明忽暗的霓虹灯。街上人气颇旺,有年轻的qíng侣携手走过,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窝在角落里抽烟说话。

  陶可一眼望过去,不禁有些泄气:“这么多店…”

  这城市是怎么了!某书生心想:放着那么多圣贤书不读,跑到这资本主义的地儿来烧社会主义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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