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洗个澡洗得幻听了?他娘的,都怪魏琮!
王三笑暗搓搓地骂着,站在镜子前甩甩湿淋淋的头发,拿过chuī风机,在轰隆隆的噪音中又开始琢磨手机到底响没响……自己洗了这么久,魏琮该不会傻乎乎的一直打吧……不对,这不是魏琮的风格……
cao,这他妈更不是我王三笑的风格!
王三笑蓦地关了chuī风机,转身大步走出洗手间,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面无表qíng地扫一眼,淡漠的眼神无悲无喜。
未接来电:魏琮x2
一滴水从发丝垂落,滴在屏幕上,王三笑唇角扯了扯,极其缓慢地笑起来,笑容渐渐绽放,他哈哈大笑着躺倒在大chuáng上,亢奋地打了个滚,咬着被子放声大笑。
半晌之后,笑声渐渐低了下来,王三笑摊开四肢,疲倦地将脸埋进被子里,轻微的窒息感让他大脑渐渐清醒。
王三笑抓着手机,歪头,看着屏幕里的未接来电,轻声道:王三笑,你的忘xing可真大……
——当年那样的愤怒、那样的决绝、那样的诅咒发誓,怎么听他几句花言巧语,看两眼他那故作姿态的熊样儿,就全他妈忘了呢?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王三笑倏地回过神,翻身倚在chuáng头,接通电话:“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魏琮松了一口气,那语气里的庆幸真诚得仿佛刚刚他是打了一百多个电话一般,“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王三笑毫无诚意地解释道:“刚才事qíng太忙,一时专注得连电话铃都没有听到,抱歉。”
魏琮用脚趾头思考也能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却还是仿佛很关心地问:“在忙什么事儿,这么晚了你该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唉,全是破事儿,”王三笑叹一声气,突然在电话里和魏琮像多年的至jiāo好友一样拉起家常,“买了块古玉,没想到是假的,也没多想,就让手下去查查什么地方仿出来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魏琮声音四平八稳地浅笑:“怎么着?”
王三笑一拍大腿,充满遗憾和懊恼地说,“居然还是个熟人!嗨,要不怎么叫杀熟呢,真可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他越说越兴奋,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简直恨不得从手机里钻过去给对方表演一番,“别看什么鲶鱼jīng、螃蟹jīng、蛏子jīng、海瓜子jīng全都装得跟人儿一样,现在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现原形啦!”
魏琮安静地听他讲完,沉默片刻,低声道,“三笑,就让那些鲶鱼jīng和螃蟹jīng自个儿斗去吧,你不熟水xing,别湿了脚。”
“那只小海豚呢?”王三笑声音冷下来,“他还没有成年!”
“……”魏琮叹一声气,苦涩地说,“你都知道了。”
王三笑嗤笑,从chuáng头柜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低头点了火,深吸一口,悠闲地吐出一丝笔直而上的轻烟,然后笑起来:“是啊,我都知道了。”
“对不起。”
“我不是很想说没关系。”
魏琮对他xing格很了解,闻言苦笑:“不想说就不说吧,我欠你点儿什么,觉得心里还舒服……”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凄惨,”王三笑扬声打断他,不客气地说,“你们爷孙两个串通起来遛着我玩儿的时候怎么不忏悔?这会儿跟我装苦qíng?别他妈自我感动了,你就算把自己感动到高cháo了,我也不会就此对你改观,习习才16岁,把他卷入这种yīn谋诡计你不怕伤天害理?”
夹枪带棒一通谩骂,让魏琮不由得有些错愕,转而无声地笑了起来,他宁愿王三笑恨着自己,也不愿他漠然地说一切都已过去。
愤怒、怨恨、不平……都会过去,唯有感qíng不行,感qíng是不能过去的,一旦过去,就是把当年所有的欢欣与悲伤全都抹去,把他魏琮与王三笑曾经相爱的过往全都抹去。
你还不肯原谅我,还不肯接受我的示好,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心里还念着那份单纯、幼稚、甜蜜又早夭的旧qíng?
“三笑,”魏琮低声道,“我知道你心疼阿栩,但别忘了小海豚虽然天真可爱,可也是掠食xing动物,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横竖你们一窝虾兵蟹将自己窝里反,跟我没关系,”王三笑凉凉道,“言尽于此了,我明天就回家过年,短时间内不会去北京,遥祝魏总旗开得胜大业得成吧。”
离chūn节还有一周,王三笑回到南京,老城最近落了初雪,薄薄的雪粒沾在梅树上,老枝遒劲、细雪斑驳,很有新年的气氛。
对于古玩行来说,chūn节前后是旺季,邀请王家父子出面牵线的委托如雪片般纷至沓来,但两人闭门谢客,专心躲在家中烤火养花兼窝里斗。
“想当年,我还年少轻狂,但那眼力,已经是千帆过尽làng里淘沙,管你河南仿还是江西仿,我只需这样,微微一瞥,立刻就能断出真假、年代、窑口和做旧手法,”王八贤躺在瑜伽球上,气喘吁吁地chuī牛皮,“横行江湖从未失手,行内人莫不心服口服,尊称我一声八贤王……”
王三笑躺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拜读《知音》,闻言嗤笑:“那不是你自封的吗?”
“放屁!”王八贤怒目,“当年你爹我chūn风得意、侧帽风流,全南京的少男少女为我痴狂,我用得着自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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