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唯一的主人
萧九离没有把君玘带回东南亚。
还是回了南方沿海的那个他们曾经住过的城市,是那间君玘熟悉的屋子。
时隔一年,再回到这里,心境百转千回,房子摆设一切如旧,眼里看著,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唏嘘。
君玘已经回来三天了,除了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恍惚感外,真的好像什麽也没改变一样。
可是仔细想想,他从在酒吧喝酒胃出血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六天而已,却恍恍惚惚的好像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他没再住院了。萧九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名专攻胃肠科的中年医生和两名护工,吃住都在家里,24小时待命陪护。
萧九找来的医生是很有办法的,三天下来君玘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只是不太能吃饭,几乎是吃什麽吐什麽。大夫说是之前的胃出血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原因,并没有什麽大碍。
萧九离每天都来,只是不待太久,也不说什麽话。默默的看著他扎完第一瓶药就会离开。君玘一如既往,在萧九离面前,也看不出有什麽与之前不同的表现来。
只是三天之後他身体复原的差不多,第一次走出房间,倒是主动敲响了萧九离房间的门。
那是午後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朝阳的卧室里铺满暖洋洋的橘红色光线,只是因为将要天黑,所以有些地方染了些许yīn影,熟悉的地方明明暗暗的,倒是无端的勾起了心里某些压抑已久的qíng绪……
“主人……”是那种听起来让人很舒服的声音,君玘走到萧九离身边,微微顿了一下,然後垂下眼,屈膝就准备跪下去。
“你怎麽下chuáng来了?”萧九离挥手制止了君玘的动作,“身体痊愈之前,这些礼节就免了吧。”
君玘却摇摇头,还是在萧九离脚边跪了下来。无可挑剔的跪姿,他垂著头,柔软的发丝轻轻遮住眉眼,嘴角轻轻抿起,温顺而漂亮,静静的开口,是驯服而坚持的语气:“奴隶从回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来见您,该有的规矩不能免。”
萧九离坐在躺椅上,半眯著眼睛,他手搭在竹编躺椅的扶手上,伸手就能触碰到君玘柔顺纤细的发丝,他一下下轻轻抚摸著跪在地上的男人的头顶,无端地轻叹口气,低沈的嗓音轻声问他:“连这些你都还记得,怎麽就忘了我跟你说过的‘痊愈之前不许下chuáng走动’的话了呢?”
萧九离感觉到,他手下的身体因此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他很快缓和下来,逐渐放松了身体,还是那种既谨慎,又驯顺的声音,“君玘知错,”他的头更低了一些,“请主人惩罚。”
躺椅上穿著舒适的黑色丝绸唐装的男人漆黑的眸子微沈了沈。
这种对话,这种相处的方式,其实都是他们彼此最熟悉不过的。以往觉得理所应当的安然,可是现在听起来,竟然莫名的有些刺耳。
大概是因为看多了君玘和苏南在一起的时候,大胆放肆,没规没矩,一切都顺其自然的样子。
见得多了,竟然觉得那样的相处方式自然而舒适。
於是也无端的期待起来。
萧九离的目光远远地看著远处橙红色的太阳一点点的从山峰上落下去,隔了好半晌,沈静的语气带著些感叹和探究,缓慢而恍惚的问他,“君玘,我是你的什麽?”
这时候天色将暗未暗,屋子里没有开灯,人的脸色隐在yīn影中看不真切,君玘听见萧九离如同往昔那样称呼自己的时候本能地抬起头来,山里安静的只有风吟虫鸣,山风凉凉地chuī过,拂起萧九离鬓边发丝,他看见他的主人晦暗光线中显得更加深刻的轮廓和越发深邃的表qíng,恍惚间,记忆跟很多年前的记忆重叠,也是在这样的时刻,月光岛的海涛声中,眼前的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盯著他,带著层层叠叠的压迫感,一字一句地问他同样的问题──
“君玘,我是你的什麽?”
那个时候,男人稳稳地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著他,神qíng郑重而冷峻。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仪式,也像是一个不知道终点再哪里的开始。
总之,那个过程是正式而隆重的。
那个时候,他俯下身去,用奴隶对主人的礼节,给了萧九离一个超越了调教师与受训者之间原本界限的回答,同样一字一句,郑重其事──
“是主人。是君玘这辈子,唯一的主人。”
“──是主人。是君玘这辈子,唯一的主人。”想到那里,这句话就这麽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跟很多年前一样的回答,分毫不差,甚至毫不犹豫。
的确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主人,从来没有变过。
即使是苏南,从始至终,他也从未这样承认过。
可是,很多年後的今天,当他还是如此回答之後,他诧异地发现躺椅上的男人并没有如同从前那样,漆黑冷淡的眸子被狂热的温度一寸一寸的填满……
他还是那样冷静平淡的样子,闻言只是收回了远眺的视线,看著君玘,似乎是在回应他一般,小小地勾了下嘴角。然後形若有质的厚实目光把君玘兜头兜脸的包裹其中,带著叹息,缓慢而低沈地又问了他一句,“除了是你的主人,我还是你的什麽?”
第六十二章 不同的相处方式…
君玘错愕失神,半晌,终於还是低下头,没有答话。
除了是主人,还是什麽呢?
答案其实呼之yù出。他那麽依赖这个人,这麽多年,复杂的感qíng重重叠叠的积累,曾经以为,这个男人会带著自己一辈子就这麽与世无争的过下去。从没想过分离,从没想过被抛弃。
可是经历了这麽多,再张口yù答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有什麽用力撕扯著一颗原本完完整整的心,他忽然想起来在医院病chuáng前苏南说爱他的时候,心猛的一缩,疼的难以忍受,那句回答因此哽在咽喉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萧九离等了半晌,看他这个样子,狭长的眸子闪过一点晦涩的幽光,他眼神复杂,只不过此刻光线明灭间看不太清楚。他收回了一直轻轻抚弄君玘发丝的手掌,随手挥了挥,不太在意的笑笑,“罢了。怪我当初自作聪明弄巧成拙,平白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倒也怨不了旁人。”
他说著从躺椅上坐起来,长臂一伸,捞起君玘规规矩矩垂在身侧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君玘本能的不敢违拗他,顺著他的力道站起来,转而坐到了他腿上。
萧九离从後面把人抱了个满怀,常年玩枪的人长著老茧的手掌擦过君玘胸前,一路向上扣住了他的下颚,轻轻的往一边扭,在君玘毫不反抗的配合下,扣著他的下颚让他向後侧著头,跟自己对视。
“膝盖疼麽?”
“……嗯。”这样亲昵又暧昧地坐在萧九离怀里,被那熟悉又陌生的烟糙味道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君玘一阵恍惚,脑子里乱糟糟的,听见萧九离问他就习惯xing的随口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出声之後才反应过来不对,赶紧又补了一句,“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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