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远把她推进屋,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三胖看见了,连忙满面堆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以兹鼓励。魏之远冲他笑了一下表示友好,却依然等他大哥的反应。
魏谦从兜里摸出一盒夜总会免费给客人备的那种薄荷糖,隔空扔了过去,这回魏之远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伸手接住,心满意足地关门走了。
三胖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此乃标准的驯狗动作——魏之远就差张着嘴接了。
“你啊,”三胖摇头晃脑地对魏谦说,“缺德得祖坟上都烤羊肉串了。”
然后他们俩一起把麻子脑袋上的麻袋解了下来。
他们俩都没想到能把麻子吓成这样——麻子的眼神都是散乱的,直到看清了他们俩之后好半晌,呆滞的眼珠才转了一圈,他倒气似的深吸了一口,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嘞个二舅姥爷,”三胖蹲下来,仔细打量他的脸色,“青chūn痘都吓白了,你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弟弟?”
魏谦没打算废话,一把扒拉开三胖:“那天和你见面的人是谁?他给了你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给你钱?你gān嘛见了我就跑?”
三胖拉他:“慢点慢点,别把他脑子烧了。”
“烧了更好!”魏谦一把拎起麻子的领子,“你想自己说还是让我搜你的身?”
麻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兄弟,舌头像是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深深地看着魏谦,眼睛里折she出某种惊心动魄的悲哀。
魏谦不管他悲不悲哀,说到做到,一言九鼎地开始动手搜他的身,很快,他就从麻子兜里找到了几个小纸包。
魏谦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死也不会忘了他妈临终时是怎么个鬼样,然而他竟然一时间难以相信,愣了一下之后,他缓缓地拆开了其中一个纸包,里面细白的粉末终于成了他无法逃避的现实。
“这是什么?”魏谦问,随后他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子,“这是什么?!”
一行眼泪从麻子的眼角流了下来,就像一只在gān涸的河chuáng边垂死的乌guī。
魏谦突然跳起来,当胸给了他一脚,可惜没踹实在,就被三胖一把抱住往后拖到了沙发上,魏谦奋力地想要挣开他:“反正他不要命了,不如我直接打死他,还能gān净环保节能减排呢!”
三胖作为一个非战斗人员,兜不住他,连忙说:“孩子孩子,那俩孩子还在屋里呢,你别在这喊打喊杀的。”
一句话,奇迹般地让魏谦冷静了下来,魏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屋,发现小屋的门被推开了一条门缝,两双小眼睛一上一下鬼鬼祟祟地正往外面窥探,俩崽子一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咣当”一下,欲盖弥彰地把门关上了。
魏谦心口一把怒气,哭笑不得地散了大半。
而麻子却再也压抑不住,他像是胸中压抑了整个世界的荒凉无望,往后一仰,侧身躺倒在地上,双手依然被绑着,蜷缩成了一个大虾米,不住地以头抢地,嚎啕大哭,仿佛非这样不能发泄他胸中万中之一的郁结。
三胖放开魏谦,蹲下来,圆滚滚的手指沾了一下不小心洒在地上的粉末。
他静静地等着麻子哭了一会,直到他哭声减弱,三胖才轻声开口问:“这是‘白面’吧?”
麻子只是“呜呜”地哭,说不出话来,三胖低了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他拼命地望向另一边,企图把眼泪憋回去,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自己吸的,你gān不出这事,我也知道,是咱妈钱不够用……”三胖声音沙哑,至此,却说不下去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宽厚的后背就像一个起伏的风箱,才接上了话音,“可这是死路啊兄弟,哥不能看着你往死路上走啊!咱妈要是知道了,她今天晚上就能吊死在医院的暖气片上。你怎么……你们怎么都那么不懂事呢!”
魏谦木着脸,默然不语,麻子的眼泪好像都流gān了,奄奄一息地躺在那,毫无反应。
三胖的手指在眼睛上抹了一下,不让别人看出他哭了。
三个人在小小的客厅里相对沉默了半晌,魏谦突然走到chuáng头柜前,拉开,里面有一小叠人民币,都是他最近积攒的,他把钱塞进了麻子放毒品的兜里,一字一顿地说:“三哥还有父母,做不了他们家的主,我们家我当家,我说了算——你看我这房子,要是出手,能值多少钱?够养咱妈多长时间?钱用完你就跟我说,有钱我给你钱,没钱我把它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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