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小宝这个“有条件要撒娇,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撒娇”的大娇气包却连提都没提。
魏之远才知道,大哥不见了,不止给他一个人造成了压力。
小宝缝歪了,只好用小剪子把线剪断,拆下来重新弄,可惜没过多久又歪了。
她难以忍受地叹了口气,把针线摔回了针线盒里,大概心里也很委屈,抽了抽鼻子,可是她抬眼看了看,发现只有自己和魏之远在家,于是又把眼泪忍回去了——她只是看起来小,其实并不小了,在她心里,魏之远和大哥奶奶他们不一样,大哥更像一个qiáng大但是代沟深邃的父亲,魏之远是平辈的小哥哥,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也表现得那么不懂事。
过了一会,小宝走过来,拿走了魏之远尺子:“二哥你这把长尺子借我使使。”
说完,她弯着腰,趴在桌子上,用尺子压着边,艰难地走针,避免再次缝歪。
魏之远低着头,好像在看书,可面前的书却一页没翻,有好几次,他都想抬头对小宝说,别缝了,明天再给你买一条新的。
但他不敢。
家里纵然眼下宽裕,可是失去大哥就等于几乎失去经济来源,没有来源的钱,总有一天要花完的。
他们俩心里都怀揣着同一种恐惧,互相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不捅破。
就在这时,三胖来了。
三胖总是显得喜气洋洋的,这家伙能日复一日的穷开心,好像有高兴不完的事,用魏谦的话说,就是他“脸上时刻泛着刚喝完喜酒的红光”。
三胖探头往屋里看一圈,疑惑地问:“哎,你哥那倒霉孩子还没回来?他是在哪被人抢去做上门姑爷,打算乐不思蜀了吗?”
魏谦他们一行人失去联系的事,在魏之远的要求下,谁也没有告诉三胖,三胖至今还被乐观地蒙在鼓里。
魏之远说:“差不多就是这一两个礼拜了吧,昨天听说往回走了。”
“哦,”三胖见他脸色坦然,也没往心里去,低头看了看小宝手里的活计,“宝儿,你这是要当裁缝啊?”
小宝抬起头,视线撞上魏之远,她打小不会看人脸色,此时却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进化到了一个新的平台——能看懂别人的眼神了,小宝配合着扯了个不甚高明的谎:“我不喜欢这个花边了,想弄掉。”
三胖理所当然地说:“不喜欢让你哥给你买条新的去,费这劲gān什么?”
宋小宝是个实诚孩子,从来不怎么编瞎话,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连忙低下头,怀疑自己很快就要露馅。
好一会,她才抿了抿嘴,憋出了一句:“我……我想省着点。”
三胖吃了一惊,没心没肺地说:“瞧咱这妹妹,忒懂事,你哥那孙子要是听见,可真能瞑目啦。”
他是开玩笑,三胖本来就是个没烟儿的大嘴pào,跟魏谦也是生冷不忌,什么“咸话淡话”都满嘴跑,百无禁忌,可是就在他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时,小远和小宝突然一起抬起头来看向他,俩孩子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只是难看,却谁都不吱声。
三胖反应非常快,一愣之后,立刻在自己嘴边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呸,看三哥这张臭嘴,这胡说八道劲儿的,没事啊,都别往心里去。”
好一会,魏之远才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小宝却没那个城府,完全笑不出,她抓起衣服和针线盒,低声撂下一句:“这看不见,我回屋做去了。”
而后转身就走了。
至此,三胖再瞎也明白了有什么不对劲。
可他冲着魏之远张张嘴,正打算询问时,一看那小孩隐隐含着某种倔qiáng的眼神,就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三胖算是看明白了,这俩孩子心里都不好受,只是碍于自己在场,都使劲忍着不露出来。
“得,”三胖心说,“我还是走吧,再在这待着,非把俩小崽憋坏了不可。”
他和魏之远告别离开,决定晚上去堵宋老太,问个清楚。
而魏之远始终记得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第二天,他选了一个静悄悄的午后出了门,临走的时候,魏之远拿出了魏谦给他夏令营用的钱,看了看,连信封一起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这是哥哥留给自己的东西,魏之远想随身带着,这样他心里踏实。
等做完那件事,魏之远决定用这个钱去给小宝买一件新的衣服,反正要是他哥真的不回来,他也就不去夏令营了,没意义。
此时,上班的都已经上班了,没上班的也都在炎炎夏日中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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