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柒这个妞儿平素就是一个乐观的姑娘,回到鎏年村十来天都没有见到他了,有些沉重的东西就落下去不少。加上今儿又恶整了方惟九一顿,心qíng不错,说话就比较轻松了。
“不承认是吧!”大手移到她的耳朵,在她耳垂上摩挲了几下,冷枭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声音狠戾:“不承认,老子现在把人给揪出来。”
说gān就gān,冷光一扫,拽紧她的手腕,他就作势打开了房门。
没办法儿,宝柒反手拉住他,“得了,二叔,咱甭丢人了啊。”
“丢人?!”转过头来,冷眸沉沉地盯着她,jīng壮的胸肌上下起伏着,仅着短裤的身上展露着健美得惹人口水的身板儿,生气的样子让他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野xing的凌厉来,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宝柒,我警告过你的,安份点!今天你gān的什么事?嗯?”
宝柒默了。
目光切切地望着他冷峻的面容,觉得老天有时候真是偏心眼儿。这个男人不管长相,出身,魅力,还是气质都比她qiáng也就罢了。现在,就连说话的气势都压了她一头。
丫的!
明明她啥事儿都没gān,怎么着被他吼得就成了一个偷人的小媳妇儿了?
无奈,不想他再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吼了,她索xing摊了手直接说:“……他今儿被我灌了一肚子的辣椒,胃痉挛了,差点儿没死掉。刚从医院挂了水回来,折腾得够呛,这会儿在屋里睡过去了。”
盯着她,很明显,冷枭不信。
“你还护着他?”
“不相信?”
挑了挑眉头,宝柒保证他要说句不相信,她绝对不再多说半句。哪知道,她话刚出口,腰就被男人给搂紧了,他的动作还是那么qiáng势,那么霸道,圈紧了她,目光烁烁地盯着她,说得语气忒狠,但明显是信了。
“没有最好,要不然老子真骟了他。”
噗哧一乐。
想到方惟九被骟了的样子,宝柒就觉得滑稽,压根儿没有查觉出现冷枭这句话里,带着一种得胜般的孩子气。
笑完了,心qíng轻松了许多。
推了推他的肩膀,她收敛起神色,认真的说:“话说完了吧?你过来R县是公事儿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楼去打个车回鎏年村。这两天姨姥姥不太好了。我怕她随时都会过去……”
说到‘过去’,想到枯瘦如柴的姨姥姥,她的眼圈儿红了红。
摸了摸她的脸,冷枭沉声说:“你等我一下。”
愣愣的看着他转身离开,宝柒不知道他要gān嘛。
转眼间,只见他已经拿过了放开客房里的衣服套上,还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动作快速得让人眼花,不过几分钟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送你。”
他送她?就算是送她用得着打包裹么?
“你不用做事儿?”
“没事了。”声音沉沉的说着,冷枭见她半晌儿不动弹,又冷了嗓子,“你废什么话?又想出去被人追赶?”
无意中被他说起的五年前旧事,让宝柒在风中小小的凌乱了一下。
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她尴尬地笑了,“呵呵,你真以为你大侄女儿国色天香啊,走到哪儿都有人觊觎?”
“当然。”
本来她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有想到这个一向严肃冷酷的男人竟然回答得这么认真。
这时候,他俩自然都没有联想到‘qíng人眼里出西施’这句经典名言。
“随便你吧!”
宝柒同意了。
这大晚上的,去鎏年村那边儿的道儿不好,地方也偏僻,有人要送,她当然也乐意。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决定了的事儿,反对只会更麻烦。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冷枭随手关上房门,又去了江大志的房间,将这边儿的事qíng和他jiāo待了一下,很快就又回来了,拽住她的手腕往楼下走。
走了几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霸道地盯住她。
“电话为什么关机?”
“你后来又给我电话了么?”翻出刚刚从方惟九那里拿回来的小粉机,宝柒这时候才发现,手机被那个渣男给关机了。赶紧将手机打开,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由自主地轻嗤。
“人渣!”
冷枭怒了,一双黑眸满是火光了,“骂谁呢?”
“还能有谁?方惟九呗。”一想到方惟九和那个小姑娘有染,不由自主的,她的身体就抖了抖,觉得自己坐过那车,汗毛直竖。
好吧,一听她语气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对方惟九的讥诮,冷枭刚刚聚拢起来的怒火再次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一改高高在上的说话语气,冷冷哼了哼,波澜不惊的俊脸上唇角微动,长臂伸出来勾住她的腰,就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不说话的枭爷,属于实际行动派。
宝柒惊了惊,望天!
觉得自个儿刚才的话说得太随xing了,怎么想到什么就怎么说了呢?这感觉有点儿像那啥……对他示好?
脸颊抽搐了一下,没有再继续搭他的话。
她在想,要不要把那个香水味儿的事qíng告诉他。正踌躇间,刚刚开机的小粉儿就尖声地叫嚷了起来。她脑子一懵,拿起来看了看电话号码,急急的接起来,喊了一声儿‘表舅’。然后,面色一变,顿时灰白了一片。
电话里,表舅紧张地说:“小七吗?你在哪儿啊。打你电话好久了,我妈她,她快要不行了……”
捏紧电话在手心里,她傻了。
虽然姨姥姥会走,她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但此时的狂乱的心跳声骗不了她,她是多么的害怕,害怕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一个真正疼爱她的人永远的离开人世。
一只大手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背,男人凝重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了?”
“二叔,我姨姥姥,她,她要死了……”她喃喃说着,脚下便有些虚浮,觉得腿都软了,几乎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他的身上。
迅速揽过她的身体,双臂抱紧她,他安抚地说:“乖,不怕。”
“二叔……”
拧了拧眉头,低头看她无措的样子,冷枭索xing拦腰抱起了她,大步下楼。脚下迈出来的节奏,竟出奇的安定。
彼时的这二位,争执着,互相攻击过,尚不知道,‘相爱相杀’的道理。
相爱的两个人之间,不管争吵,红脸,打架还是互相折磨和讽刺,往往不是因为恼恨,而是因为爱得太深。
因为爱,所以计较;因为计较,所以伤害。真正的爱,不是一见钟qíng,不是一时好感,不是一成不变,不是一帆风顺,更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闹了,伤了,哭了,疼了,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明明知道对方坏得无可救药,还要飞蛾扑火一般奔过去,博大的包容对方的一切缺点。
爱qíng的本质,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在一起。
随着他俩的脚步声远去,酒店的长廊某间房门突然打开了。
望着两个重叠的身影离开视线,这个人在原地站立了很久。
——★——
一路颠簸,摸着夜色赶到鎏年村,已经是四五十分钟以后了。
在这种时刻,没有人会去追究宝柒怎么会和她二叔一起回来的。反而是看到冷枭来了,兰勇一脸都是诚惶诚恐的小心。
“他二叔来了,这儿坐,你坐,坐这儿。”
在他的眼睛里,冷枭不仅仅是宝柒的二叔,而且还是京都天王老子一样的大官儿,五年前被冷枭刺儿得满头冷汗的事qíng,至今记忆犹新,何况以前对宝柒不好是事实。
蹙了蹙眉,冷枭淡淡的说:“谢谢,不用管我。”
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来,其实不合时宜。
但是,他没有办法不来。
一家人都围坐在姨姥姥的chuáng边儿上,宝柒蹲在chuáng头握住她的手,眼圈儿红了又红,觉得心堵,难过,痛苦,却没有办法掉出半滴眼泪来,声音哽咽。
“姨姥姥……”
“傻伢仔,不难过啊……”
老人灰白憔悴的脸上浮着最后的微笑,在他们回来之前,她已经把该jiāo待的事儿都jiāo待给了儿子儿媳,撑着一口气儿就想和她说话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坐在旁边敛着眉头望着她的冷枭,她提着一口气,叹了叹。
“宝伢仔,姥姥走了后,你要好好的……”
“不……姥姥,你不要离开我……”摇了摇头,宝柒的心揪紧了。
无力的握了握她的手,老人的气息像是又弱了几分,望向了坐得稍远的冷枭。
“娃她二叔……”
冷枭一愣,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想了想又半蹲下了身体,抿着唇,他没有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她。
老人急急喘了几口,脸上反常的红润。
“她二叔,宝伢仔是个好丫头,心眼儿不坏……”
喉咙梗了梗,冷枭沉声说:“我知道。”
放松的脸上回光返照般笑了,老人目光越来越焕散。
“我走了……照,照顾……她。”
话落,老人的手就软软的垂了下去,眼睛闭上没有了动静。
而她最后这番话,变得有点儿像临终托孤的意味儿了。
冷枭闭了闭眼睛,面上没有表qíng。而宝柒则瞪大了眼睛,瞳孔倏地放大,悲伤不可抑止的蔓延,低低唤了一声。
“姨姥姥……”
这是她二十四年来,第三次目睹亲人的死亡。
第一次,是爸爸死的时候,她六岁,哭得稀里哗啦。
那天之后,她的整个世界崩坍了,人生从此轮换。
第二次,更加痛苦难当……
这一次,她同样在悲伤难抑。可是,她却哭不出来,半滴泪水都掉不出来。咽喉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除了那声姨姥姥,接下来,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直直地杵在那儿,看着已经过去了的老人,耳边儿听着表舅、表舅妈还有表弟悲恸yù绝的哭泣声,还有抽泣声。她也觉得肝肠寸断,难过到了极点儿。
她也想哭,她想放声大哭,要对全世界哭出自己的悲伤。
可是为什么?
她没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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