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他把花猫紧紧地抓着，仿佛一松手花猫就会消失。“先别走。”
花猫没有推开他，也没说什么。见到他不反抗，顾飞终于松了些力道，手仍然牢牢按在他的肩上。
“……我有话跟你说。”顾飞的声音极度疲倦，嘶哑，脚步也不稳，似乎勉qiáng支撑。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花猫看着顾飞头上的伤，夜色里，能看见的只有白色的绷带，刺目，扎眼。“那事儿不是你gān的。我清楚了，你不用说了。”
花猫没想到顾飞还在这等，已经这么多天了。看着顾飞摇晃的身体，花猫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他支撑着顾飞的平衡，顾飞似乎要靠着他的支撑才能站稳。
顾飞摇摇头。
“不是，不是这个。但是现在不行，我撑不住了，你能不能让我先睡一会儿，眯一下就行。”
他仍然抓着花猫不放手。
“但是你不能走，你等我醒了跟你说，行不行，陈志qiáng，你说答应，等我醒了……说话算话……陈志qiáng……”
顾飞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眼皮子沉重地耷拉下来，花猫肩上一沉，顾飞整个身体的重量已经陷在他的肩上，花猫不得不抱住他。
“喂！条子！喂！”
顾飞没有反应，脑袋垂在花猫的肩上已经昏睡过去。花猫抱着他的大个身体，转头去拍拍顾飞的脸颊，顾飞也没了知觉。
深浓的夜色底下，小区的深处，一个青年抱着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周围万籁俱寂，只有一声叹息。
花猫把顾飞放到了chuáng上，脱去他的警服，拉上了被子，给他盖上。
灯下，花猫才看清顾飞的脸。他眼睑下浓重地发青，头发乱糟糟的，憔悴，疲惫，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熬了多久没合眼。
大彪告诉过花猫，顾飞最近是不会有jīng神去蹲守他了，因为派出所出了个大案子，警察日夜连轴转，已经不日不夜地gān了好几天了，每天能捞着三四个小时的自由时间睡觉都来不及，哪还有jīng神再来蹲他？
“白皮说那条子几天没合眼了，就是得空了也肯定回家睡觉去了，再来守你，他铁打的啊？？猫哥你回去吧，没事儿！”
……
花猫坐在chuáng边，看过了顾飞头上的伤，看向他的脸。
睡着时候还显得稚气的脸，棱角分明的面庞，脸颊微微凹陷下去，这么年轻，还是个条子。
一个条子睡在他的chuáng上，还是他自己背上来的。
花猫看着顾飞的侧脸。当初这张侧脸让他着迷，让他总是想到心里那个人，那个他得不到，但是永远好好地收在心里的人。
现在这张侧脸，看着有说不出的傻，傻憨憨的，傻得愣愣的，傻得让花猫的心里，泛上一种似曾相识的苦涩和一刺而过的疼痛。
花猫拨开顾飞额上的头发，打量他的脸。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他，看他的眉毛，鼻梁，嘴唇。每一个地方。
“你傻啊？”
许久，花猫冒出一句，复杂的心绪填满了他不复杂的心。
真他妈傻，傻得，让他本来都快忘了，这世道上原本也是有这么傻气的人的。
只是，太久远了，远得，让他已经不会再想起了。
他坐在chuáng头，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
烟雾袅袅上升，窗外是浓重的夜色。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脸，那张脸依然秀气，好看，但眼神沧桑，已经掩不去岁月的洗刷。
花猫在烟雾里盯着自己的脸，出着神。许久，身旁的人动了，花猫摁灭了烟头，回头，顾飞无意识地翻身，花猫拎起滑下的被子，拉高给他盖好，掩了掩被角，然后站起身。
他的动作似乎弄醒了顾飞，顾飞忽然微睁开眼，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
花猫回头，顾飞的眼神却不是清醒的，他支撑不住地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渐渐轻微的鼾声又起，手指却还牢牢攥着花猫，花猫试着起身，衣服却仍被那只手攥着。
花猫犹豫了一下，不再动了。他按灭了台灯，脱了衣服，拉开被子也躺下了。
花猫躺下后，身旁的热量挨着他，顾飞睡梦中本能似地靠近过来，合上了手臂，抱住了花猫的腰，渐渐收紧。
天花板折she着窗外微微的光亮，花猫被身旁的人拥抱着，他沉沉的呼吸在花猫耳边。
花猫一动，那胳膊就收紧，有力的臂膀像把花猫桎梏在他的怀抱，怀里有这份重量，他才安心沉睡。
听着耳畔规律的呼吸声，花猫躺着，没有再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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