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皓哲看了他一会儿,用很轻的声音开口问道:「你来,就是特地带jī汤给我喝的吗?」
裴亦安没料到他有这么一问,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也、也不是啦。我是想,你一个人加班,又冷又饿的,还蛮惨的……」
薛皓哲本来还在感动,听到那句「还蛮惨的」就一下子又来了气,他在这里又有暖气又有热饮,相比之下比较惨的到底是谁啊?
虽然这么想着,他依然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把保温杯盖里的jī汤全部都喝了下去。
这个笨蛋因为觉得他会「很惨」,就跳下了回家的车,特地熬了jī汤,在这么一个湿漉漉的yīn冷夜晚,给他带来了年末的最后一点小小的温暖。
真是个可爱的笨蛋。
薛皓哲结束了所有的工作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半了。他合上计算机,伸了个懒腰,而后才走到办公室里的小沙发前面蹲了下来,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推醒了睡得东倒西歪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裴亦安,「小舅舅?」
裴亦安猛地直起身来,「哎……哎?怎怎怎怎么了?我我我我睡着了?」
他本来只是在一边看着薛皓哲全神贯注的工作,竟然不知不觉地就呼呼大睡,大概是实在太疲惫了,才会又让薛皓哲看见了这种猥琐又废柴的样子。
「我做完了。」薛皓哲捡起从裴亦安膝盖上滑落下来的毛毯,「我们回家吧。」
裴亦安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薛皓哲把毛毯放进储物柜里,而后才点了点头,「好啊。」
啊啊啊,可恶,明明他才是被拜托了来照顾表外甥的长辈啊。却总是在这样细微的地方,被薛皓哲好好的关怀和照顾了。
「……对了。」
「嗯?」
裴亦安抬起头来,正对上薛皓哲温柔明亮的笑脸,「要不要一起去听新年钟声?」
薛皓哲慢慢地开着车,临近午夜,路边的行人却反而三两成行地多了起来,都在往广场的方向走。
再过一个街区就能看到市中心广场上的钟楼,那是相当有些年头的标志xing建筑物。前几年市中心商业区的改造要拆迁这座老钟楼,结果光是收投诉就收了三百多例。须知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而这钟声承载了太多人的làng漫回忆,最后老钟楼也就保留了下来,成为高楼大厦间格格不入又làng漫别致的一角。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停车位把车停好,薛皓哲和裴亦安才步行到了广场。虽然是湿冷的天气,广场上仍然挤满了热qíng高涨的人群,其中不乏相互依偎着的qíng侣和幸福的三口之家。裴亦安的身边就是一对父女,小小的女儿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哇哇乱喊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父亲也好像全部都能听懂一样,一直微笑着。
临近十二点,人群也逐渐沸腾起来,后面的人不停地往前挤着,裴亦安几乎有些站不住脚,生怕踩到什么低下头去看着脚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薛皓哲已经被人群冲散了。
裴亦安有些着急地拨开面前的人,有些慌张地环视着,却怎么都找不到薛皓哲的身影。嘈杂的人声淹没了他微弱的呼喊,裴亦安边努力地逆着向前拥挤着的人流前行边寻找着薛皓哲。
薛皓哲找不到他,一定也相当的着急吧。
焦急起来的裴亦安用更大的声音叫着薛皓哲的名字,前方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还有一分钟!六十、五十九……」
人们开始整齐划一的倒数计时,只有裴亦安还在无头苍蝇一样地到处乱转。
「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
裴亦安觉得风chuī得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硬,没有薛皓哲在身边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那跨年的美好气氛里去,缺了什么一样踏实不下来。
「二十五、二十四……」
裴亦安还在努力的拨开人群,手臂却被突然捉住了,然后就被大力地拉了过去,裴亦安吸了吸鼻子稍微抬高一点视线,就看到薛皓哲那带了一点焦急的神色,「小舅舅,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一转身就看不到你了……」
虽然裴亦安努力地想要解释,他的声音却被陡然高亢起来的人声覆盖了:「十、九、八……三……二……一!」
和悠扬的钟声同时响起来的沸腾人声里,天空骤然间被缤纷的礼花点亮了,姹紫嫣红的缤纷色彩,不少人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大喊着「HappyNewYear!」
裴亦安被这欢乐又盛大的气氛带动地也有些忘形起来,跟着身边的人「喔喔」地叫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回过头一把抓住薛皓哲的袖子想让他一起HIGH。他刚一转过身,额头上就被轻柔地印上了一个吻。
「新年快乐,小舅舅。」
漫天的烟火和鼎沸的声里,薛皓哲英挺的脸庞却是安静温和的,好像和周围的纷纷扰扰都全然无关一样。
裴亦安脸上的神色还僵着,然后慢慢就转变成了有些羞赧的红,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而后才稍微仰起一点头,用力地在薛皓哲的额头上也亲了一下。
薛皓哲有些意料之外,却还是笑着歪了歪头,「嗯?」
裴亦安红着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的喊道:「新、新年快乐!」
薛皓哲「呵」地一声笑了起来,这个笨蛋,该不会以为这也是什么「礼节」或者「规矩」吧?
「啊!那个那个!那个不是元宝的形状吗?!哇!那边那个是什么?是、是老虎?好厉害……」裴亦安立刻抬起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指着天空中的烟火大喊起来。
糟、糟糕了,为什么只是亲一下额头而已,他就比初吻的时候要更紧张一万倍啊?这个应该根本只是大城市的社jiāo礼节而已吧?!
漫天绚烂的烟火里,他只希望那白昼一般的光亮没有把他通红的耳根都bào露在薛皓哲的面前就好了。
薛皓哲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在寒风里的一截白皙的脖颈,笑着拥上了他的肩头,低低地应道:「嗯,好厉害呢。」
因为这家伙冒着风雨送jī汤的傻劲,所以他想尽可能的增加一点和这个家伙在一起的回忆,真实的鲜活的,和这个家伙息息相关的回忆。不想再想起这个男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烤地瓜,而是他实实在在的微笑和声音,所以才邀他来听新年钟声。
在人群里失散的时候,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竟然在那个时候,对着裴亦安傻气又可爱的脸,不由自主地就吻了他。
薛皓哲几乎觉得自己陷入了什么奇怪的qíng绪无可自拔,又觉得好像只是一场华丽的梦境而已,但是那怀里的温暖却又是真实的,只是失去片刻就让他有了从不曾有过的焦虑。
新年的假期并不算很长,裴亦安光是勤恳地帮薛皓哲的房子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就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这次他不敢再随便折腾薛皓哲的窗帘或者内裤,凡事都要问过薛皓哲再行动。
「你的这条黑被套会不会掉颜色?和白色的放在一起洗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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