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还不满足,那未免太过贪心了。
梁平安这样想着,伸出手臂,紧紧攀住了顾凛之的臂膀,闭上眼睛专心感受这场温存的xing 爱。顾凛之动了动,趴在他身上,有点诱哄有点恳求似的:“叫我的名字。”他盯着梁平安的眼睛,等待它们睁开看向他。
梁平安依言唤道:“凛之……”却仍闭着眼睛。
顾凛之挺满足地应了一声,埋下头在他的颈窝用唇齿啃咬。
天气渐渐凉下来,看起来一切都似乎走上了正轨,顾凛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又跟梁平安提了一次让他跟着回北京的事,其实回不回去也没关系,他只是需要一个承诺,在一起的承诺。要是梁平安还有些不放心,他就说他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一直暗恋他反正怎么感人怎么说。他相信梁平安这种软心肠,磨一磨一定能成。顾凛之信心满满,打好了算盘,甚至在心里演习了一遍到时的说辞,平安,以后我来照顾你,我绝不会辜负你,你什么也不必担心。家里的事我去解决,你知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想要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家里有一间私人医院,这些都好说。平安,只要你点头,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顾凛之用抑扬顿挫的真挚感qíng说出这段差不多和求婚一个意义的话,他期待着梁平安红了脸颊,讷讷地点点头。
接着在之后的几分钟里,心脏一点点凉了下去。
梁平安愣愣地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似乎只是对眼前这一幕有些茫然。这种茫然无言地告诉顾凛之,他想的思考的安排的这些未来,梁平安从来没想过。
没有什么比这还叫人失落的了。当你得知你的满腔热血对方从没放在过心上时。
顾凛之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qíng,他没这么挫败过,一瞬间连他自己都险些叫不准自己说的话到底有没有意义,对比梁平安的表现,他尴尬地发觉了自己的糙率和鲁莽,他不知这是不是就是被爱冲昏了头脑还是真的是真qíng告白,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应变和处事经验让他立刻后退一步,他告诉梁平安说这只是一个玩笑,别当真。
“哦……”梁平安张开嘴,眼神错开他的视线,似乎有些尴尬。
顾凛之也一时没了话。
不大的小客厅里沉默笼罩了一切。它瞬间打破了长时间以来的虚伪表象,揭露了每个人内心最真实的qíng绪。这就像一块尚未愈合的刚刚结痂的伤疤,长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不碰时不痛不痒,但凡事总会小心翼翼不让人摸到那,然而若是一不小心触到了,就会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就在这薄薄的一层痂疤下边,有一个正冒着血,□着血管的伤口,不论它是否会在未来愈合,无论它是否会在漫长的时间后被新生的肌肤完美地覆盖,它的存在都不会消失,它将永远留在过去的手心。一握,就知道疼。
晚上睡觉躺在同一张chuáng上,梁平安闭着眼睛,脑子却比白天还要清醒,没办法入睡。他不知道一边的顾凛之是不是也是如此。他脑海里萦绕着顾凛之说的话,却无法感到一丝欣喜,这么动人的话却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梁平安把头狠狠抵着枕头,喉咙发紧,眼眶发酸,最后竟然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非常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炸雷,顾凛之翻过身子,把手探到他的脸上,冰凉的湿意沾满了指尖。这回,两个人都知道,谁也没睡着了。
顾凛之伸出两只胳膊把梁平安整个人圈进怀里,用温热的胸口贴着他弯曲的脊梁,轻声问:“平安,你恨他么?”
梁平安睁开眼,他什么也看不见,夜里的黑暗浓重污糟,像废弃的染缸。
“不恨。”声音虽轻但也足够清晰。
顾凛之收紧了胳膊,为什么,他想问,你怎么能不恨。他几乎愤怒地想大喊出来,你若恨他多好!他无法遏制自己满溢出来的即将沸腾的感qíng,近乎粗bào地撤掉梁平安的裤子,身下的人没有反抗,甚至微微配合地屈起一只腿,这配合却让顾凛之猛地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悲哀,这不是爱,这并不是爱,他甚至没想过他们的未来,这配合多半只是朋友之间的纵容,安慰,还是别的不知道什么。现在它不是友qíng了却也不是爱qíng,这东西不伦不类,让人心烦意乱。这算什么?如果不是两qíng相悦,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让顾凛之感到恐惧的是,他隐约有种预感他的这段感qíng注定将沉寂在某种无疾而终的无奈里了,不是他的原因也因此没办法被更改。这预感如此绝望,让他的yù望骤然消退的一gān二净,他紧紧抱住梁平安,太紧了以至于让他感到左心房那里都被坚硬的骨头硌到了。
梁平安的肋骨被压迫得有一丝疼痛,这一刻,他突然感到身上某处最重要的部位失去了活力,如同死亡一般。这种感觉无法形容,突然之间就没知觉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了,然而因为它没了又无法体会到该有的恐惧和不舍。就好像心口那里本来就没长过什么脏器,那里只有一块骨头,或者gān脆只是一团混杂在血ròu里的空气。
他是个太平凡的人,不够自信,不够坚定,沈贺的出现或许是他生命中最耀眼最qiáng大的光。始于某日突然降临的一颗盛大无比的流星,就砸在头顶,jīng彩万分,光艳动人。然而这条光辉路的终点却不是天堂,而是无尽的黑和冷。在这尽头他灵魂里的每一丝热量都被迅速汲取一空,他似乎不再完整,并且永远,永远也无法弥补。然而却无法恨它,因为它有个名字叫青chūn。
“都过去了。”梁平安闭上眼睛。过了好久,久得夜色都昏昏沉沉,顾凛之突然发出一声无法纾解的喟叹,他知道他已经成为了那些过去的其中之一。
顾凛之到底还是走了,回归到了他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梁平安去送站,顾凛之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到底没有拉住梁平安的胳膊。
他苦笑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倒是解脱了,我却把自己折进去了,你怎么赔我?”
梁平安抬眼看他,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或许从此以后路过的人匆匆一瞥,会在心里评价这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摇摇头,语气还是那种让人又熟悉又舒服的认真:“谢谢你。”简单的一声道谢包含了无限的感激,如果没有顾凛之这段时日的陪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真的堕落下去,从此一蹶不振。这感谢没法报答,只能铭记于心不能忘。他又说:“凛之,找个好人,不管是男是女,好好过日子。”
顾凛之看看他,想说眼前不就有一个好人。然而没办法说出来了,现在。他有高明的jiāo际手段,有能让人注视片刻便沉醉的眼睛,最重要的是他很会照顾人,然而他却永远无法留住一个失去了爱的信心的人。
列车员chuī响了开动的口哨,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到嗓子里有种难耐的酸涩:“平安,祝你幸福。”
列车终于带着梁平安最后的一个朋友渐行渐远了,至此,他的大学生涯彻底结束。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现在,他终于完成蜕变,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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