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这声音特别明显,梁平安吓了一跳,赶忙坐起来找手机。
睡了么?发件人沈贺。
梁平安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没回,把手机关机了,放在chuáng头。
赵小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问:“谁啊?”
梁平安拉上被子,低声回答她:“没事。”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一个男人窝在漆黑的客厅里,手边摆着一杯白开水,他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手机,黑色的屏幕融洽地与黑色的房间相合,闷声不响。
男人的手心里正把玩着什么东西,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就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靠在沙发上,等待着屏幕亮起来的一刻。
天花板上琉璃的灯罩被外边马路上的车灯照亮,反she着huáng色的光束,随着车流的移动,一道道huáng与白的光jiāo替着在天花板上跳跃浮现,偌大的黑色背景是它们的幕布,微弱的起伏着的鸣笛是它们的配乐。
沈贺仰着头,像在看一场黑白的枯燥的电影。
他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到黑色的幕布撤去,演员们渐渐淡进空气,电影散场,他才回过神来。
天亮了。
他侧过脑袋,脖子发出僵硬的声音,看见窗户外边的天空,下雨了。
45四十五
次日临近下班的时候,梁平安一直提着口气,直到确定没有电话,他才放下了心,总算回家做了一顿饭,再不回去冰箱里就没存粮了。赵小雨厨艺不jīng,文文吃惯了梁平安做的饭,吃她做的东西就爱挑口。反正能者多劳,赵小雨乐得轻松。
晚上梁平安又接到沈贺的短信,今天有点事,耽误了,以后我送你回家吧,我们顺路。
他斟酌了一会儿,回他:谢谢,还是不麻烦你了。
短信很快回复过来:不麻烦,天气热,坐公jiāo太辛苦。
梁平安盯着这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一会儿,打上几个字:习惯就好了。
赵小雨突然好奇地探过脑袋,“跟谁发呢?”
梁平安遮挡了一下手机,紧接着又松开,回答她:“跟以前一个朋友。”
赵小雨有些疑惑,问他:“以前怎么不见你发短信,有事打电话说嘛。”
梁平安嗯了声,把手机静音了就扔一边去了:“没要紧事。”
又过了两天,又是医院下班的时候,梁平安一脚踏出楼门,就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他立刻把脚收了回来,从小门匆匆走了。
走了没几步,电话来了,梁平安连忙跑了几步,赶上公jiāo车,上了车才接起电话,气息不稳:“沈贺?”
对方显然听到了他这边的声音,顿了顿,才问:“在……车上?”
梁平安应是:“今天下班走得早。”
沈贺没说什么:“那也好,有人送我一箱野味,有两只jī,你儿子不是爱吃?我给你送过去。”
梁平安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他一个小孩子,吃不出来什么。”
沈贺接道:“太多我吃不完,留着要坏的。”
梁平安沉默片刻:“送别人吧,别麻烦了。”挂了电话,公jiāo车正好到了一站,车门一开涌上一群人,又下去一波。梁平安往里站了站,目光投向外边热火朝天的马路。当年那么想见上一面的人,原来现在真的不想再见了。几句寒暄,经年的隔阂便分分明明得刺眼。
日子继续过下去,一天和两天,两天和一周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沈贺突然没了消息,就像他出现时一样突兀,梁平安刚想松口气,结果今天刚下班时,沈贺又打来了电话,从话筒里听他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儿,梁平安以一个医生的敏锐立刻发觉沈贺生病了。他知道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听着。听了一会儿,他回答道:“如果实在难受,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那边一下子沉默了。
再开口,电信号里不甚明显地传达出一种微弱的晦涩的请求:不用,就是没胃口……特别想吃你做的饭菜。
这回,轮到电话这边沉默了。
沈贺感到自己的jīng神好了一点,吐得直泛酸水的胃也似乎暖了一点。他期待着,没想到梁平安真的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他过来,当年他走时头也不回断的gāngān净净,他相信梁平安心底一定是有怨言的,他回来就做好了受冷遇的准备,他只怕梁平安心底已经一点儿都没有他了。好在不是……不是的,他生病了他还是会心软。这就好。这人软心肠滥好人的脾气还是没变。被病痛折磨得脸色发白的男人窝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在心底执着地想着。
梁平安买了几棵菠菜和西红柿,找到沈贺的公寓,电梯平稳地滑到十楼直接入户,门一开,就看到一个怀里抱着软枕的男人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等着,向来gān净整齐的头发有点打缕儿,嘴唇gān裂,眼珠像落了灰的玉石没jīng打采的。
梁平安愣了一下,他以为沈贺只是个小感冒,顶多有些发烧,看这样子还病得不轻,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弄的?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并没有深究。进厨房做了点汤,然后把外卖买来的粥摆在桌子上,就拉过凳子坐在一旁,看沈贺用勺子一点点舀着吃,细嚼慢咽的,生病了也不能让他的动作多一丝láng狈。
“沈贺,我走了,找个人好好照顾你。”梁平安等他吃完了,才开口说。这话来时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足够直白了。
沈贺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吐了两天,一直恶心反胃,今天终于能咽下去点,多亏了你。”他微微一顿,抬起憔悴的眸子,它们显得那么温柔和深qíng:“在外边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到头来,还是你做的饭最合口味。”他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颌首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梁平安一时没接话,挪开眼神,半晌才点了点头,“你说吧。”
沈贺放下勺子,稍作停顿,说了第一句话:“从前有一座森林。”他看了梁平安一眼,“有一天,从外边飞来了一只小鸟,这只鸟的羽毛很美,翅膀很有力,它有一双敏锐的眼睛,还有尖锐的喙,森林里美味的虫子和舒适的树枝都瞒不过它的眼睛。”
沈贺喝了口水,梁平安默默地听着。
“这只小鸟刚刚成年,离开家,打算在这座安稳的森林住下,等待它的最后一次换羽来完成自己的洗礼。小鸟对陌生的森林充满了新奇与希冀,它认识了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羽毛没有它漂亮,样子也小小的,飞起来很笨拙但是很可爱,如果看到美味的虫子,就会叫自己的朋友来分享。漂亮的小鸟觉得它很傻,一只虫子而已,到处都是,何必小题大做,反正它在森林里飞一圈就能找到无数比这美味的多的虫子。其实是它不懂。”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一时没人开口说话,只听见轻轻的呼吸声。片刻后,沈贺清清嗓子,继续说:“故事还没完。漂亮的小鸟和它的新朋友一起住在森林里,它们晴天的时候一起站在枝头唱歌,雨天一起窝在巢里睡觉,互相梳理羽毛。过了很久,漂亮的小鸟终于完成最后的洗礼,长长的尾羽让它飞的很高,很高。它看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的森林更大,更茂盛。小鸟知道,它该走了。可是小鸟的朋友,那只笨拙的小鸟飞不了那么远,也不知道未来的天空有多危险,漂亮的小鸟有些担心,有些不舍,它把美味的虫子和巢留下来,希望那只小鸟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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