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chuī过的风仍然有些热乎乎,但其中又夹杂一点水汽和泥土的味道,让人很清醒,心qíng一点一点平和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偌大的湖岸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听到几声蝉鸣聒噪。
我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就感到有些困。
车廷筠坐在旁边,手里拿了两根马兰糙,不知道在编些什么。
我眯瞪了一会儿,说:“车廷筠,我有点困……”说完我就挺不住了,感到浑身的力气瞬间不知被抽空到哪里去了,斜斜地一头栽到了车廷筠身上。
我还有些清醒的意识,qiáng撑着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脑子一团浆糊,再然后眼前也一片睡意的模糊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很温吞的印象,可一醒过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困顿地半睁着眼,面前的湖水被夕阳染红,波光粼粼,像一大块过渡色泛着光的锦缎。
空气好像凉了一点,光线也淡薄了,chuī在身上的都是浸了水汽的微风。
我睡得浑身无力,撑着石凳坐起来。
车廷筠还坐在我旁边,姿势一点没变,手里提了一个糙绿色的粗编的小笼子。
我越看越觉得好玩,眼睛就黏在上边了。
车廷筠说:“给你。”说着伸手递给我。
我连忙说:“谢谢。”
拿在手里才觉得很轻,仔细看更觉得喜欢,我觉得很开心,忍不住又说:“真的送我了……车廷筠你对我真好。”
车廷筠不知为什么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听了这话还瞥了我一眼。
我有点困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起来?”
车廷筠微顿,说:“再坐一会儿,我们七点回去。”
我点点头,说:“好。”说完我无聊地绕着大榕树转圈,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饿,就绕到车廷筠前面,想了想才说:“车廷筠,一会儿我请你去吃麦当劳。”
车廷筠皱了下眉头,说:“垃圾食品,我不吃。”
我有点失落地说:“那我们去吃什么?”
车廷筠想了想,说:“去吃韩国料理,我想吃冷面。”
我提醒道:“还有花菜……”
竞赛结束了
集训刚刚结束,车廷筠被辅导员叫了出去,不知道有什么事。
“吱呀”一声,车廷筠推门进来,我连忙坐起来看着他。
车廷筠的神qíng看起来有些喜色还有些复杂,他坐在我旁边,说:“明天参赛的选手有一个中暑了,送去医院挂点滴了。”
我啊了一声,问:“然后呢?”
车廷筠嘴角一弯,说:“我本来是定下的替补,现在就顶上她的缺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高兴地抱住他说:“太好了!这样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
车廷筠姿势很别扭地拍了下我,什么也没说。
我偷偷觉得他好像不是全然的高兴,似乎带了一点惆怅似的。
第二天一早辅导员就过来敲门,神qíng很严肃。
洗漱,早饭,上车去市中心。
有很多外国人,浅色的头发和眼珠。
我还有点半睡不醒,恍恍惚惚地感觉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
车廷筠和我这回在同一个房间答卷。
我小声对车廷筠说:“加油。”
我答了一会儿觉得很顺手,就偷偷抬眼去看车廷筠。
他坐在我斜前方,低着头很专注的计算,笔头不断颤动。
我在心里偷偷给他加油。
巡逻的老师盯了我一眼,我连忙低头认真答题。
一周后,我和车廷筠正在他家玩的时候,接到了领奖的通知。
车廷筠放下电话,回头看我,他的表qíng有一点怔忪和不可置信,却是喜悦的,他说:“蒲爱牛,我们获得第一名了,团队第一。”
我并没有觉得多惊讶,切斯特教授曾经说过,中国的中学奥数竞赛总是比平均分高出很多,几乎是没有悬念的第一。
车廷筠又说:“后天颁奖仪式,我们去合照,地点是竞赛的中心馆。”
我点了下头,心想明天又可以要求车廷筠来我家住。
我和车廷筠一人手拿一个红皮的证书,封面上有一个jīng致的五连环。
我和他在团队里年龄是最小的,照相的时候站在最前边。
车廷筠把胳膊搭在我脖子上,微微向我这边歪头,他的声音很清晰很大声地传进我耳中,一声欢快又响亮的“茄子——”。
我拿着冲洗好的照片看,红色的国旗是最鲜明的背景,左边是几个穿着蓝色队服的外国人,右边是绿色的矮了一头的外国国旗。
我和车廷筠站在最中间,我们都在笑。
车廷筠突然伸手指着中间,侧头认真地凝视着我说:“你看,我做到了,我们站在一起。”
我点点头认同地说:“是啊。”
车廷筠盯着我看。
他的视线太奇怪,好像有一点生气似的。
我疑惑而谨慎地问:“怎么了?”
车廷筠小声叹了口气,摇了下头,自言自语地说:“你的脑子里不知装了些什么,好像跟我不一样——跟大多数人也不一样。”
我仔细分辨了半天,依然不能判断这是褒是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车廷筠,你在夸我么?”
车廷筠回头看我,敷衍似的点了下头,说:“对,夸你长了个奇怪的脑袋。”
我憋了一会儿,忍不住争辩道:“我才不奇怪……”
车廷筠立刻瞪我一眼,说:“你反驳我?”
我被他一瞪,连忙改口说:“没有。”
车廷筠又瞪我一眼,才慢悠悠地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了想,说:“车廷筠,再过两周我就要走了。”
车廷筠恩了一声。说:“我知道。”说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盯着我,说:“再过十天我过生日,送我礼物。”
我愣愣地张嘴嗯了一声,突然想到阮秋秋生日那次,我买了东西送给她,她明明很喜欢,却哭了,最后还躲起来了。
我犹豫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为什么,又担心车廷筠也生气,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会哭吧?”
车廷筠愣了一下,神qíng费解地看着我,说:“我哭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讷讷地只好把阮秋秋哭了的事说了。
车廷筠听完却笑了,他说:“只要你用心送给我,我就不会哭,知道么?”
我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附和地说:“我会用心的。”
生日快乐车廷筠
我问妈妈:“车廷筠过生日,我送他什么好?”
妈妈正在阳台摆弄望远镜,弓着背缓慢地手工调动着旋钮。
爸爸把洗好的水果端出来,啧啧地说:“小牛同志,你真是太热爱工作了,在单位看了一天还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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