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眶里好像一下积满了水,我拼命想憋回去,却弄得满眼模糊。
我看不清屏幕,也看不清车廷筠的表qíng,却听他突然大声说:“我给你讲个笑话。”
我一边心里还有点难过,一边竖起了耳朵。
车廷筠清了清嗓子,又顿了顿才说:“一个很大的冰箱里,一个jī蛋对另一个jī蛋说:为什么你身上长毛?然后另一个jī蛋说:因为我是猕猴桃。”
我茫然地擦了擦眼睛。
车廷筠声音略略提高了点:“还有一个,在一座很大的冰箱里,有一根香蕉觉得很冷,就对另一根香蕉打招呼:唉,看你冻得浑身都是冰碴了。另一根香蕉说:我是冰棍。”
我揉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车廷筠,你怎么还不开始讲笑话?”
我见他抿着嘴唇不说话,想了想,说:“还有四个月才能回家……”
车廷筠恩了一声,说:“明年九月份我就要上初中了。”
我算了算,说:“还有一年多呢。”
车廷筠顿了顿,问道:“一年之后你会在哪里?”
我想起阮玉圣诞节那晚打的电话,连忙说:“车廷筠,我打算修学生物方面的知识。”
车廷筠说:“为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把阮玉的话解释给他听:“这世界上有无数难解的疾病顽症,只要你解决了一种,这世界便任你遨游……生物技术很有前景,它比物理或者数学更适合这个世界。”
车廷筠沉默地听着,半晌慢慢开口说:“我觉得这不是你自己的话。”
我惊奇地说:“为什么?”
车廷筠说:“这不是你的思维模式。”
我更加惊奇,问道:“我的思维模式是什么样的?”
车廷筠皱着眉头,好像在组织语言,半天才说:“我也说不好,就是很奇怪的……反正不是像你刚才说的那么正常和实际。”
他的语气是实事求是的那种,我费力地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这句话的褒贬。
我放弃了,小声说:“但是我觉得那说的很对……”
车廷筠突然打断我:“那是谁?谁给你讲这些的?”他的口气好像一下子不满起来。
我有点不解地回答他:“阮哥哥说的。”
车廷筠不做声,半天才开口说:“他说的也没错,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早就跟你说过,先想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再去努力,你难道没有什么梦想?”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连忙反驳道:“我有梦想!”
车廷筠好像很有兴趣,立刻接道:“什么?”
我大声说:“正义超人!”
车廷筠慢吞吞地说:“蒲爱牛——你今年多大了?”
我肯定地说:“虚岁十二!”
车廷筠说:“你的梦想是做正义超人?”
我再次肯定地点头。
车廷筠突然深深吸了口气,说:“你不如回幼儿园吧……”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懂了,你是想问我理想对不对?”
我恍然大悟,车廷筠的中文虽然已经jiāo流无碍,但有些相近的需要分辨的词汇他仍然时常分不清。
车廷筠好像有点困惑,说:“理想和梦想不是一个意思?”
我解释道:“理想是符合这个世界物质规律的人类期望。梦想就好像幻想一样,可以完美的脱离客观世界。”我生怕他不懂,想了想,又举了个例子:“比如说我,我的理想是像爸爸妈妈那样做一个科学家。梦想就是当一个惩罚坏蛋的正义使者!”
车廷筠点了下头,表示明白,说:“我懂了。”
我的心qíng不知不觉积极起来,好像突然摸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的希望似的。
我问车廷筠:“车廷筠,那你的理想和梦想都是什么?”
车廷筠想了想,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军人,就像爷爷那样威风。我的梦想……和路飞一起去伟大航路。”
我有点羡慕地说:“军人叔叔最帅了……”我想了想,又问他:“车廷筠,路飞是谁?”
车廷筠说:“一个脑子和你一样奇怪的橡胶人。”
我们又说了好久,我觉得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对着摄像头摆了摆手,说:“车廷筠,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他嗯了一声,轻声说:“晚安……开心点。”他说着把眼睛转向摄像头,屏幕上的眼神就直直地看过来,他很快地笑了一下,屏幕定格在他左脸旋出的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关机,洗漱,躺在chuáng上,心里沉甸甸的东西好像都消失不见了,维托敲击键盘的声音轻柔起来,我很快地沉入了梦乡。
可是阮玉并没有回来。
一天,两天。
一周,两周。
一个月,两个月。
直到学期结束,暑假开始。
他没回来。
也没有联系过我。就好像这个人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段时光,和另一段美得不真实的时光一同消失。
再等又一次开学,维托告诉我,他似乎是休学了。
这之后许多年,我再没有见过阮玉。
但我仍然记得他说过的话,日升日落一样规律,每天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根植在我心中的一棵树,慢慢发芽,茁壮成长,牢牢占据了我的世界。
切斯特教授低头看了我的申请表,抬头严肃地道:“艾利克斯,你真的要选生物医药?你知道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在物理学……或者数学界任意畅游。”
我摇了摇头,认真地道:“我已经决定了。”
回家了
决定回国的前一天,车廷筠发来了邮件,是他的初中毕业照。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骄傲地扬着下颌站在最前排,班长的位置,像一棵笔直的小树,朝气蓬勃地沐浴在七月最充足的阳光下。
我忍不住看了又看,心里莫名地激动起来。
明天,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我拿好钥匙和行李,把门锁好,按电梯,下楼,感应门无声无息地滑开,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柏油马路上,从车窗向外看去,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玉米田,如果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一个被掏空的加号,就好像从天空伸出来一只巨手,在地上盖了一个印戳。
一个小时之后,周围开始慢慢浮现出一幢一幢白色的别墅,又过了一个小时,汽车终于驶进了市区,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人,穿梭在层出不穷的高楼大厦之间。
汽车穿过市区继续行驶,又一个小时后,终于达到机场。
我掏出登机牌核对信息,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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