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楠面对气急败坏的霍伯清,现在的他终于能够深刻地体会到当时自己的qíng绪,耐心地等他发泄完毕,淡淡一笑:“伯清,你还记得你当时和我说的话吗?你说,不管熙诺对于他的生活作出怎样的选择,我们都应该尊重他,理解他。现在,他在事业和感qíng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感qíng,你觉得,我们还能怎样?”
霍伯清被他噎得一时没有反驳之词,停下来,拧着眉头,忽地返身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啪啦的响声断断续续,还有他懊恼的叫嚣:“我不甘心,熙诺一样不甘心!”
自始至终静默在旁的郝世杰按耐不住,走近霍伯清,拍拍他的肩,劝慰他:“伯清,我知道你和胡楠对熙诺有很大的期望,我也一样。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我很想他成为我的女婿。他的努力,他的上进,他的才能,一直为我们所欣赏,我们爱护他,我们帮助他。当然,我们也要尊重他,理解他……”
霍伯清回身倚着书桌边缘,打断他:“那他呢,他理解我们吗?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我们呢?他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这根本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我不相信,他会为了……”他潜意识里差点脱口出的“女人”二字被生生压回去,别扭地改口。“一个他爱的人,而落得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下场!”
“伯清,熙诺离开M&B,并不会变得一无所有,相反,他拥有了他认为最宝贵最值得去珍惜最想要的一个人和一份感qíng。钱,对于人来讲,很重要。qíng,对于人来讲,更重要。qíng能换来更多的财富,而钱换不来任何真挚的感qíng。熙诺作出这样的决定,我相信,他一定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对于未来的生活有详细的规划,这是他的个xing使然。至于对我们嘛,他肯定是怀着深深的歉疚,辜负了我们的一番期望,所以他才会和你实话实说,他留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转变方略。伯清,其实你并没有把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他身上,你还藏着一张牌,你还有另一套方案,做事谨慎小心,有备无患,这也是你的xing格使然。伯清,我们半辈子都在M&B,可能对于有些做事的方法和方式已经习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不太适合熙诺。你我今日将他推上去,你能保证依他的xing格会像你一样如鱼得水吗?到时候,熙诺陷在一个爬不出的泥淖里,一点点地被黑暗所吸食,你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吗?当然,这是我的假设。熙诺或许会做得很好,比你还成功。可他过的不快乐,每天生活得无比压抑,你希望他煎熬般地度日如年吗?熙诺是自由的,我们没有权利以任何理由gān涉他的自由,更不能把他拴在身边。伯清,你好好想想吧。我想,你会明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
郝世杰到底年长几岁,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要比霍伯清和胡楠qiáng上百倍,他深深地叹口气,走到门口,留下一句。
“我觉得,曹哲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霍伯清反复回味着郝世杰透彻的分析,虽不会一时之间豁然开朗,火气慢慢地消去,吐口气,转向胡楠:“曹哲,下周去新加坡报道。”
霍伯清拉回思绪,睁眼看着窗外朵朵漂浮的白云,说出登机以来的第一句话:“还要多久?”
“大概上午八点回到,还有不到七个小时。”特助凑近回答。“霍先生,要不要吃点东西?”问的小心。
霍伯清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再次闭上眼睛。
特助不敢在他身边逗留,跟在霍伯清身边将近十年怎会不知上司心急时会闭目的习惯?
霍伯清从未觉得飞行的速度竟如此之慢,他牵挂龚熙诺的病qíng,轻易不被察觉的鱼尾纹里布满担忧。
“原先生,原先生,醒醒!”不到七点钟,王玉忠提早来到病房,见原璟坤坐在病chuáng边的椅子上,握着龚熙诺的手,胳膊肘搭着chuáng柜,支撑着脑袋,昏昏yù睡。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压到最低,唤醒原璟坤。
原璟坤迷糊中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还以为是龚熙诺转醒,抖然而起,映入眼帘的是王玉忠一张放大的脸,失望地泄气,一股莫名的恶心感袭来,qiáng压下去堵在喉间的涌出,理理头发,松开龚熙诺的手。
王玉忠清清嗓子,拐弯抹角地提醒他:“原先生,等下恐怕有人会来探望龚总,您看,您是不是……”先回去。
原璟坤怎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又盯着仍在昏睡的龚熙诺小坐片刻才站起来,他害怕猛然起身,会抑制不住呕吐出来。
王玉忠避开原璟坤恋恋不舍储满担忧的眼神,送他至门口:“您晚些还可以过来的。”
“谢谢你。”原璟坤感激一笑,现在唯一可以帮助他守在龚熙诺身边的人只有王玉忠。
病房的门关闭后,原璟坤失神地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直到耳边响起护士走路发出的特有的轻微脚步声,他才慢慢地转身走远。
身后传来房门一开一合的动静,原璟坤步履极慢,注意力全部集中于那间小小的房间。
不多时再一次听到门锁触碰的声音,护士未做过长停留,看来龚熙诺的qíng况比较稳定。
原璟坤向右转,坐到长椅上。
身心俱疲的他低着头,长长的走廊里,除了他还有个清洁工,显得空旷而安静。
现在的qíng况,使原璟坤不得不去客观地反省他的所作所为。
暂且不提龚熙诺放弃前途,这是大环境所bī,不是他以个人能力可以控制的。
单讲井建业的事qíng,他必须承认在处理这件事时,他有些自私,有些任xing,有些霸道,他越俎代庖地收留井建业,独断专行地将自己摆错了位置。
没错,他是龚熙诺的爱人,但井建业毕竟不是他的父亲,他这么做,于qíng于理,确实有点说不太通。
原璟坤开始反思他的做法和想法,井建业的确是给予龚熙诺生命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没有他,便没有龚熙诺,这是无可抹煞的事实;可井建业无qíng无义不择手段地抛弃妻子一样是实实在在无法改变的事实。
两相矛盾,甚是难做。
孤儿寡母的凄惨生活,衣食无忧父母双全的原璟坤根本无从想象。
他们相识时,龚熙诺已功成名就,一路摸爬滚打的孤独和艰难都成过去,没有亲身经历的原璟坤不能深刻体会。
此刻,原璟坤才真的明白出海那天龚熙诺的那段话,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同,他们的xing格南辕北辙相差太多。
当然,原璟坤也有他的想法。
他骨子里坚信龚熙诺对井建业还是有感qíng的,爱之深恨之切。
龚熙诺所表现出来的怨恨与气愤,完全是因为当初被抛弃的失望以及期望破裂所带来的绝望所致。
爱qíng和友qíng禁不起任何伤害争吵和误会摩擦,即使和好如初,照旧会留下细微的抹不掉的痕迹;亲qíng恰恰相反,任何伤害背叛最终都能得到无条件的原谅和宽恕,血脉相连是最好的理由。
一个人会失去朋友,会失去爱人,但绝对不会失去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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