瞠目结舌地望着她,这是卓云熙此时的唯一感受。
别说是她,就连在办公桌上替邢烈火翻找资料的小武都愣了愣。
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挺直的腰板儿上,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困惑,这么心狠的话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因此,办公室里,一下子便安静了,鸦雀无声。
而卓云熙那张地标式的漂亮脸蛋儿,还有那双顾盼生辉的漂亮眼睛,暂时xing的休克了。
“那啥,你慢慢参观,我做事儿去了……”
不疾不徐地微笑着说完,连翘准备转身,这时候,又听到第二个“等等……”
但这次叫她的不是卓云熙,而是满脑门儿都是的小武。
“连参谋,帮帮忙,首长在医院走不开,急用那个爱尔纳国际特种兵大赛的资料,我怎么找不到了?”
“这个你得问首长。”连翘还是淡淡地微笑,淡淡地说。
“哎哟,连参谋,帮帮忙找找啦,首长的事儿,你不最清楚么……”
看到小武急成那样儿,卓云熙着急地走了过去,“小武,需要我帮忙找么?”
“不用了,这些资料外人不便接触的。”小武挠了挠头,憨直的眉目里竟是疏离和漠然。
毕竟是邢烈火身边儿的人,不管是脑子还是说话办事儿,再笨也能品出几分味儿来了。
明显的亲疏有别,让卓云熙红着脸道了声不好意思,但脸上没有半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反而为了避嫌站远了一些,然后静静地坐到沙发上,只动眼不动手,默默地参观着这间阳刚味儿十足的办公室。
依旧是那么温柔无害的笑容。
叹了品气,小武那明显的维护,连翘也不是感觉不出来。
人么,都是有感qíng的动物,哪怕她的心再硬,相处的日子长了,彼此之间怎么着都能生出几分感qíng来。
看他实在是着急,她也没再客套打官腔,遂将手里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就开始帮着小武翻找起来……
她是记得那份文件的,那天儿总参的罗主任来谈这事儿的时候,她自己就躲在办公桌下憋出着,想到那一天,那激qíng后的文件批示……
鼻头儿微酸……
不过,不堪回首的不是往事,而是因为她一直在办公桌下面,压根儿就不知道那男人究竟把文件放在那个地方了。
文件柜里翻遍了,都没有……
小武着急,她也奇怪。
于是,她鬼使神差的就抽开了那个一般不放文件的抽屉,一层一层的打开,直到打开最底层那个抽屉。
火哥的抽屉没有上锁的习惯,而她平时也没有翻他东西的习惯,所以这么一拉开,当她看到那本粉红色的日记本时,直接就愣住了。
日记本上面,写着几个绢秀的字儿——安然心语。
安然,易安然?
她无意于窥视别人的秘密,不过一秒,她立马像烫着手似的将抽屉关了回去,可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地怦怦直跳。
啊呸呸呸!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喜欢……真特么稀罕了,这到底是什么日子,这火阎王的新欢旧爱都嘣哒到她跟前儿膈应她呢?
可是乍一想那个一本正经的男人,抽屉里竟然放着这么个破玩意儿,就觉着有些好笑,又有些酸。
能将这东西保存了几年,这么说来,易安然在他心里还是挺有份量的啊?
那么,七年后的冷漠,又是为什么呢?
“连参谋,找到了,真奇怪……”
这时候,传来小武兴奋的声音,原来那些文件被那个男人夹到了另一个毫无相关的文件里了。
不仅小武奇怪,她觉着挺新鲜的,依邢烈火同志的工作习xing,一般是不容易犯这种错误的,他做什么都有板有眼,有条不紊,怎么可能乱放文件?
可是……
她哪里会知道,那天,那时,那刻,那景,那qíng况下,邢爷那颗心早就被她弄得乱成了一汪chūn水,哪里还记得什么文件该放哪儿,一门心思就想着自个儿该放到她哪儿……
直起身来,她还是习惯xing的微笑,“好啦小武,我做事儿去了!”
“好的,谢谢连参谋!”
“客气了不是!”
“嘿嘿!”
看着他俩熟悉的互动,卓云熙淡笑不语,视线随着她的身影慢慢转动,温温柔柔地提醒:“嫂子,不骗你,邢伯伯那病挺严重的,你该去看看,顺便改善关系……”
她脸上的真诚一览无疑,连翘心里怔了怔,淡然微笑着掀起唇角。
“再说吧,就怕我真去了,他直接就嗝屁了。”
对于她的反应,卓云熙真想对她竖大拇指,这女的太彪悍了,整一个外表清纯,内心邪恶的女人,该说这种话的勇气真不是一般女人可比的。
终于,她觉着自个儿,之前彻底瞧走眼了,起码,换了她自己,替十个胆儿都不敢这么说话。
“再见,嫂子,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有空咱能再jiāo流么?”
这话说得!
那么客气,那么谦逊,那么有礼,看年龄她应该比连翘还能大点儿,可一口一个嫂子,换了别的人早就被糖衣pào弹给击得姓啥都不知道了。
可是,连翘不同。
没有父母的孩子,看惯了世界太多的冷暖,对人xing的熟识又更多了一层,不太那么容易相信人了。
眸子里的颜色更深了一些,她也挺讨厌自己心思不单纯的,也许缘于女人天生相嫉吧,哪怕这美人儿表现得可圈可点,没有半点儿越矩的地方,但她总觉得特么不自在。
好吧,嘴臭不是病,嘴臭的人嘴突然不臭了才是病。
将怀里的文件拢了拢,她淡淡地微笑着望向卓云熙,眉眼弯弯地说:“实在抱歉,可惜……我跟你聊天一点儿也不愉快,咱俩别再见了!”
顾不得去瞧卓云熙错愕的表qíng,她挺着笔直的身板儿出了火哥的办公室。
没有教养就没有教养吧,没有父母哪来的教养?
嗷,老实说,她也挺讨厌自个儿,gān嘛啊这是,较啥劲儿啊?
走出行政楼,路过军容镜时,她特么瞅了一眼想看看自己心里有没有扭曲掉……
不管怎么说,那美人儿的话还是成功的影响到她了,让她心里憋得闷闷地发慌,暂且不说邢老爷子待她如何,就单说她这个吧,其实嘴毒心不毒,听到自个儿把人气成那样儿了,她真真儿的不太舒服。
可是,真要去看他么?
考虑考虑再说吧!
——
下午,301解放军总医院。
那间特殊病房里,刚刚醒转过来的邢老爷子屏退了所有人,单单留下了邢烈火。
气氛凉凉的,两足鼎立着。
靠在chuáng头,邢老爷子面色沉沉的望着儿子,而坐在病chuáng边的邢烈火,一贯冷冽的脸上没有半丝儿表qíng。
两个人男人之间,原本是最亲近的关系,可是彼此间那感觉却是诡异我加怪异。
良久……
还是老子先服了软,望着儿子的眼神有些沉痛,“儿子,咱爷俩也难得坐下来说说话儿,谈谈吧。”
斜斜地瞥了他一眼,邢烈火冷冷地弯起唇角,深邃的眼神儿里掠过一抹讥诮来。
“我跟你,有啥可谈的?”
开场白就被噎着了,邢老爷子脸色有些白,“……都这么多年了,gān嘛非得和爸爸拧着来?”
“我只做该做的事儿,没工夫与你拧。”
眉头紧蹙,邢老爷子这回也没有发火儿,“咱爷俩开门见山的说吧,对那个姓连的丫头,你是不是上了心?”
不曾想,他的语重心长,到儿子这儿,除了冷笑,脸上再也没有换到任何一个不同的表qíng。
邢烈火这次能眉毛都没抬,“我说过,我的事儿与你无关。”
“傻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气结的咳了两声儿,邢老爷子沉声说。
“自古成大事的男人,最忌讳用qíng,纵观古今,你见到哪个能开疆阔土的英雄是儿女qíng长的?烈火,邢家世世代代典盛不衰的家业,难道你非要毁在自己的手中不可?”
“别这么说,我不还有两个堂弟么?”邢烈火照常的没有表qíng,声儿冷冷地辩不出qíng绪来。
老实说,儿子的喜怒不形于色,以前一直是邢老爷子欣赏的。
只有没有软肋不会冲动的男人,才能勇往直前。
可现在,知子莫若父,哪怕他不承认,他也知道那个女人今后必定是个祸水……
一念至此,他沉稳如山的眼底闪过一抹戾色,但很快并掩饰了过去,又叹道:“谁都年轻过,你要真稀罕她,养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该懂得审时度势,局势的变化谁都不能预料,更该懂得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助你在仕途上一帆风顺!”
“养着她?像你似的!?”
冷冷地吐出一句讥诮的话,看到他爸变得铁青的面,邢烈火觉得无比舒坦,又无比矛盾的痛苦。
见儿子油盐不进,邢老爷子脸色越沉越沉,“烈火,我跟你妈之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外面养女人,让她见天儿痛苦得生不如死,还得在所有人面前装得大度光鲜,微笑着忍受心如刀绞的滋味儿?”脱口而出的一番话,用邢烈火那冰冷的语气说出来。
一室俱寒,冷冽bī人。
而他目光里迸发出的冰冷,锐利得让人邢老爷子心痛不已。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身上那份王者之气几乎是浑然天成的,打小儿样样比人qiáng,杀戮决断狠绝辛辣,从来不需要他cao心前途,他知道,他心有万千沟壑,自然会去拼去抢。
这么优秀的儿子,未来邢家的掌舵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失去分寸?
他又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前途毁到一个女人的手里?
自古红颜多祸水,在他的眼睛里,古今中外,只有因女人而功亏一匮穷途末路的láng狈男人,绝对没有能擎天劈地盖世英雄。
好男儿,必不为女人所扰。
他突然激动地伸出手来,紧拽着儿子的手腕,动qíng地说,“烈火,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老爸,我们不是仇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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