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起笑容,邢爷微叹,“给你举个例,齐桓公九合诸侯,成就霸业,是得力于管仲的辅佐,而把管仲推荐给齐桓公的人却是鲍叔牙。可是,即便后来管仲死了,同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鲍叔牙也没能接替了管仲的位置,知道为什么吗?”
“说说,为什么?”连翘听得有了点儿兴趣儿。
“因为,鲍叔牙为人太过正派。”
“呃,那以后我变成邪恶的小女巫吧?”在他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qíng绪在胸口dàng了dàng,连翘又认真起来,接着又摇头晃脑,酸不拉叽地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笑曰。
“余亦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失笑的摇了摇头,邢爷没有说话,但那唇边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关于善与恶,关于正与邪,世间之道,谁又能分辩孰是孰非呢?
而他的妮儿,归根到底,他只不过希望她做自己罢了。
他能为她做的,就是在适度的范围内,让她不要接触到这些东西,只是单纯的幸福就好。
“喂,发啥呆呢?”
见刚才还侃侃而谈的男人突然又陷入了沉默,连翘不由得仰头脑袋拿眼儿瞅他。
“火哥!”
“说。”
“你别说我了,你这人吧其实也一样,一句话,太过正派了……”
挑着眉头,邢爷笑了,“我?凭啥这么说?”
“嗯,姑娘给你上上政治课啊,你这人,肚子里的坏水儿太少,我虽然没有做过官儿,可却看过官走路啊,你要真跟官场上那些jīng英们在一块儿,哪能玩得过那些人的花花肠子啊?”
她越说越觉得这事儿有道理,实实在在替她男人担心起来。
依火哥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今后无非就两条路,要么从政,要么一直呆在部队,可不管是哪一条儿,终究得官儿越做越大,到那时候他还能这么率xing而为么?
而他身上那些她最看中的人格和品质,那些激发着她的正能量,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被人为和环境bī得蜕化掉?
阿陀陀佛!
见她一脸担心的小样儿,邢爷闷闷地笑了两声儿,凝神问她:“你真觉着我好?”
“嗯啦!”
“傻瓜,那是因为你没瞧着我坏的一面,坏人脸上可没标签儿,甚至于,比好人看着还要良善。”
暗暗叹息着他女人这颗由单细胞构造的脑袋,邢烈火也不知道该怎样向她阐述这其中微妙得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
“不管,我就觉着你是好人!”
摸着鼻子,连翘说着这话,心里也觉得自个儿挺傻的。
在这个人类都要腐化掉了的社会,得用什么样的尺子去衡量道德和善良呢?
她觉得他是好人么?
至少,邢爷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自己,而除了他妮儿,估计这世上也没有别人会觉得他是个好人了。
放眼全军,谁不知道邢烈火心狠手辣,yīn戾狡诈?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彼此眼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深qíng。
即便用上世间最好的词语,也不足以形容!
咚——咚——咚——
正在这时,办公室又响起了几声短促的敲门声——
原来,三楼小会议室里,军事检察院的同志们茶水凉了,来催促第三次了。
依旧摆了摆手,邢爷冷着脸拒绝,不过这次却多了一句关怀备至的话:“给砌一壶我喜欢的碧螺chūn带去,让他们好好品品味儿。”
“是。”来人郁结的隐上办公室的门儿。
这样的火哥无疑是很拽的,同样儿,也是让连翘感动不已的,他这么做,无非都是为了替自个儿出头。
可是这样,对他个人形象来讲却不是太好,又得落下一个张狂嚣张不可一世的坏名声。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伸手环着他的脖子,又吻了吻他。
“去吧,乖——”
“不准叽歪!”男人霸道地捏了捏她的脸,随即又将她重重地搂在怀里,紧接着那有点儿冰凉的嘴唇便吻上了她微张的小嘴——
“我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是啊,他说过的,在无名岛上说过的……
被他保护着的美好感觉,让连翘的眼眶倏地泛红了。
同时,也被他这种其实带着点儿孩子气的霸道给弄得酸溜了,心柔得滴水,于是,叹着将自个儿的脸贴过去挨着他的,那音色简直软到了极致。
“知道我哥哥最帅了,会保护媳妇儿,可是你也得为自己着想不是?你现在听我说啊,不管他们要怎么处理我,我都没事儿的,我要你好好的……懂吗?千万别为了我的事儿把自己搭进去。”
虽说连翘不太懂得官场规则,但她好歹也不是装在套子里的人,尤其想到邢老爷子给她手机时说的那番话,想到那个因为泄露机密被枪毙的少校时,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
更加让她担心的是,怎么说她都是火哥的老婆,如果她真落下什么事儿,保不准就连累到了他。
这是她最不乐意见到的结果,哪怕杀头,她也不能让他出事儿——
哪料到,听完她这qíng义深重的话,邢爷直接乐了,“我的傻媳妇儿哦?真以为你男人这么怂?”
“你才傻呢!”
“靠,不要命了?敢埋汰我……”恶狠狠地瞪着她,他心里暖得俯下脑袋就去吻她。
咳!
不和谐的又来了!
咚咚咚……
办公室木质的大门,再次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
松开连翘,邢烈火的声音立马又还原成了出厂设置,yīn冷得的没有半点儿温度。
还是刚才那个兵,估摸着额头都在冒汗了,恭敬地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让您过去开会……那啥,卓承仁上将也过来了……”
猜到他得来,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看来他们非得纠着这莫须有的罪名不放了。
点了点头,邢烈火冷冷地摆了摆手:“告诉他们,稍等十五分钟,我还有几份紧急公务要处理——”
那士兵有些不可置信,一脸的怀疑神色。
“首长,是卓承仁上将——”
如今在军内部,卓上将的地位是无可憾动的,跟他对着gān?
成么?
“去,照实说!”大手搂了搂连翘,邢爷面色如常,极其不耐地摆手。
“是!”
第四次掩上门,那士兵无奈地离去。
“火哥,你别这样儿……”看着邢烈火,连翘都快急得火烧屁股了。
在军队,她太了解这一点儿了,军衔和官阶大一级就能压死人,虽说火哥身份不同,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顾组织纪律啊?
为了她这么做,他真的值得么?
“我自有分寸!”
语气变暖,邢爷眉目间俱是英气,凌厉之色十足。
拉着他的大手,连翘犯红的眼睛望着他,然后整个人缩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死死拽紧他的腰,要嵌入他身体里去似的。
“gān嘛对我这么好?”
反手将她更深的纳入自己的怀里,邢爷的语气淡定而从容。
“乖!有些事qíng早晚会发生,第一次咱们不能输,要不然今后的路会更难走,你懂吗?”
这话,多沉重啊!
老实说,连翘似懂非懂,“火哥,我只是想好好的跟你在一块儿。”
勾起唇,邢爷脸上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我知道,我都懂,你对我要有信心,知道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只要选择相信我就够了!”
“我相信你,不管什么事儿,只要你说出口,我必定相信。”连翘伏在他怀里,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没有抬头闷闷地说。
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火哥的话让连翘感觉到非常的不安,只觉得好多事qíng也许远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有些茫然,有些惶恐——
于是乎,她指尖揪在男人胳膊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俯下头来,认真地注视着她,邢烈火双手抓过她的手来,手指与她jiāo握着。
紧紧相扣,传递着力量!
——
十五分钟后。
“乖乖在这,等着我的消息,困了就去休息室躺一会儿。”看了看腕表,邢烈火宠溺地替她顺了顺头发,终究还是离开了。
可是,连翘这种时候哪里能睡得着?
她原本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儿的,哪料到一拉开办公室的门儿,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溜儿荷枪实弹的士兵,只看着装就知道那不是红刺内部的人,个个都拿着锋利的眼睛盯着她,满脸的警惕。
而这些士兵的外围,又围了一圈儿红刺警通大队的战友,那枪杆子也都上了膛,威风凛凛地比划着。
所有的人,都没有动静儿,只是静静地对恃着。
这么热闹?动静儿挺大啊!
“我不能出去么?”
“不能!”
噗!
一问一答,结果很明朗了。
她觉得真特么可笑啊,一颗正直的心伤不起,突然之间,自己就变成敌特份子了?
不言而喻,警通大队的人是火哥派来保护她安全的……
所以,她也没觉着有多难过,反而觉得泛满了甜味儿,更加清楚地知道了,她现在还能被软禁在这间办公室,没有直接逮捕收监,全因了那个男人。
这么一来,在别人的眼睛里,她指定被划分成了红颜祸水一类的人物了吧!
微微笑了一下,她轻轻掩上办公室的门儿,心qíng很平静,一想到他,想到他说的话,她的整个心,都被温暖填得满满的。
对于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甚至她想,即便真因为这件莫须有的罪给咔嚓了,她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心里喟叹着,现在,她除了等待啥做不了——
闲来无事,她走到了火哥的书架前,看着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出着神。
指尖慢慢划过,一本又一本,慢慢挑选着,想找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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