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对你,根本没有正常男人的yù望,一眼都不想看到。”
说完这句话,邢烈火没有兴趣听她的回答,也没有兴趣看她的表qíng,转身就上楼去了。
一阵微风chuī来,炎炎夏日,卓云熙却觉得身上被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颗粒。
搓揉着自个儿的手臂,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低低地自言自语:
“没事儿,我能等。”
——
大步踏着长长的楼道,邢爷jīng神抖擞的上了楼,他的肩膀照样挺直,他的脊背照样刚毅,因为他妮儿说过,他是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军人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是压不垮的。
而现在,握着手里的命令状,他幻想着卧室里有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在等着他,等着他一起庆祝他荣升为少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当然也一样。从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曾无数次想过有一天能穿上将官军服,然后挺胸抬头地站在千军万马之前,长臂一伸,像古时候的将军一般狂勇厮杀!
潜意识里,他并不是不欣喜,而是没有了共享他这份荣光的女人,这少将就失去了意义。
“连翘我回来了……”
低低昵喃着,他大步走进了卧室,坐在她以前常坐的chuáng头上,将手里的命令状随手放到chuáng头柜上。
可是手下一抖,那命令状的硬壳就碰翻了上面那个水杯,水醒里还剩下的半杯水就顺着chuáng头柜流向了下面的抽屉……
心里一惊,他急忙抽过面纸手忙脚乱的擦试着,然后腾地拉开了抽屉擦试着流进里面的水渍,等弄好这一切,他看着抽屉,眼眸里的悲伤再次蔓延,那里,静静的躺着一本烈士证书。
大手轻轻地伸了进去,他取出了那本烈士证书来,大手轻轻的摩挲着,耳边顿时响起了划过六年前的声音:
红刺特战队机要参谋连翘,在与NUA组织的战斗中,为了国家荣誉而光荣牺牲,享年21岁,特追授一等功一次,勇士勋章一枚……
而当天晚上,她曾经拜托给他照顾的小姨,乍想听到这个消息,心脏病发不治身亡了。
对不起了!
对不起了!他没有做到!
怔怔地看着烈士证,他哽咽着喉咙,良久良久纹丝不动——
……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的坐机电话铃声大作,突兀的划破了寂静,可是,他还是没有动,他不想去接,不想去听。
但那个电话就像魔障了似的,不管不顾的一直惊叫,好半晌他终于烦躁地走了过去,手指拽住那根儿电话线,他正准备扯掉,又停顿了两秒,转而缓缓地接了起来。
“喂……”
“我的老大啊,你可算接电话了,急事啊,急,急,急……”
被卫燎说得头皮发麻,邢爷眉头拧得更紧了,“有屁就放!”
嘿嘿一笑,卫燎的心qíng貌似挺好,被骂了也是止不住的欢乐,“你仔细听我说啊,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激动,不要冲动,不要……”
“说重点!”他怒了!
果然这么一吼忒有用,卫大队长加快了语气,飞快地流出一串动人的音符来,“老大,周益昨儿不是去加州参加那个什么中医药研究所的课题辩论么,他说他在那个研究院的墙上看到了嫂子的名字和照片……”
“什么?!说清楚一点。”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邢爷顿时提高了声音,鼻子猛地一酸,急切地问。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不曾死心。
那事之后,他去了爆炸现场,派兵仔细搜索过,找到了那颗被炸变形了的子弹,和那个完好无损的卫星信号接收芯片儿,可是他的女人,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
于是,他委托了总参二部国内国外的军qíng特使们多方查探,就差把地球给翻一遍了,却丝毫消息都没有,整整五年,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绝望之后,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没了,她真的没了。
一年前没有再麻烦人家寻找,而这时候,却突然传回来这条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新生。
……
两天后,M国,加州。
艾擎看着那个抱着中医古藉苦读的女人,不由得怔愣了。
六年过去了,她宛如一只蜕变后的美丽蝴蝶,以前清新亮丽的小姑娘,在添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母xing的光晕后,既便不需要亮眼的衣饰,也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执业的中药师了,年纪轻轻的她,加州中医药研究院的导师们论中医理论,竟毫不逊色。
他一直知道,她是特别聪慧的女人,无论学什么,只要真专研进去,一点就透。
坐在这儿半晌都没有人理会的他,看着眼前明显六年前还要漂亮的女人,他摇了摇头笑了,“每次来看你都这么拼命,gān嘛呢?”
将额头上浓厚的刘海轻轻拨了拨,连翘牵着唇笑了,那美丽的梨涡尤在。
“赚钱,养女儿,现在得靠这祖传的营生了!”
当然,她这门手艺来自于纳兰敏睿女士。
这些年来,虽然连翘不待见她这样人,但并未拒绝女儿认姥姥,一码归一码,她对某些事分得很清,看得淡,可对有些东西又特别的介意。
这矛盾么,不矛盾。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并不拒绝这门博大的中医药知识,来一她知道自己体质天生不太好,而怀孕和生育时的种种艰辛,更加让她下定了决心把纳兰女士的看家本领给学会,二来,额上刘海下的疤痕让她心里有点儿小久久,下定决心要除去它。
而纳兰女士老了,也急于把祖传的手艺传授给女儿,于是,两人一拍既合,她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浸心研究,足不出户,在纳兰女士的指导下,如今总算小有所成。
艾擎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露出心疼的样子来,“gān嘛那么辛苦,嫁给我,金山银山还不任你搬了?”
“滚远点儿,不爱待见你!”这句话艾擎这些年常说,但连翘也总是以这种开玩笑的带过。
没有办法,虽说他对他很好,当年在国境线的基地里,也是他救了她的命,她心里感激,然后恩qíng与爱qíng她分得很清楚,也更清楚的知道,她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可能接受另一个男人了,而未来长长的日子里,她只想带着女儿好好的生活下去。
这样,就好。
不由得一笑,艾擎极力掩饰着眼底笑意之下的那抹伤痛,事qíng往哪个方向发展,往往并不受人为的控制,当初的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结局,他之于他们,似乎永远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而作为他俩那场生死大爱的唯一见证人,他觉得自己在做了那事儿之后,现在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坐在她的家里,和她说说话,对他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幸运?
长吁了一口气,他喝了一口凉掉的水,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心里万般不舍,还是不得不对头也不抬的女人笑着说。
“那我走了,小骗子,不等三七醒了!”
“大门在那儿,随意!”
抬头看了他一眼,连翘又低下了头,进入了书里。
再次被忽略的男人,要说心里不烦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能怪得了谁呢?所以,哪怕心底再凉,他又不得不面含微笑地做她的朋友,六年了,要说他跟她的相处,比那个男人多了整整十倍,可是在她心里,连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了。
刚一笑着转身,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儿甜丝丝,软腻腻的童音,带着午睡后的娇慵——
“爱叔叔,站住,把手举起来——”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他们的小公主——连三七小朋友。
三七,又是一味儿中药,而连翘给她取这个名儿,当然不仅仅只是中药那么简单——
这会儿,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连三七手里正拿着一只玩具的AK47,黑dòngdòng的枪口对准了他。
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意,艾擎赶紧的举起手转过身来,然后趁小不点儿不注意,猛地窜了过去抱住了这个穿着小迷彩裙儿的姑娘,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这软乎乎的小丫头真好抱。
“三七,想艾叔叔了吧?”
“为啥我要想你?”翻了翻白眼儿,三七挣扎了几下,撅着嘴又乐了,“那你再给我讲讲那个大变活人的魔术故事吧,我就想你。”
艾擎一愣。
这丫头听了几数遍了,还总是追着他讲,所谓大变活人的魔术故事,其实就是不会讲故事的他将国境线上那个事儿改编之后讲给小姑娘听的。
其实,当年基地那座高台,是早就建好的逃生通道,建筑师利用了魔术的原理弄好了机关,它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大的魔术转盘。
作为母亲的纳兰女士又怎么舍得真给女儿身上绑炸药?当年连翘身上那炸药包里,压根儿就是没有火药的空壳,而真正的炸药就埋在那个台子里,而她手上那个引爆器连线的就是机关线,一启动就会出现像魔术似的障眼法,真正的炸药就会引爆,那腾空而起的烟雾,刚好能掩护他们沉入地底通道。
当然,要想真正的全身而退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今他这张完全迥异于过去的脸,还有满身的伤痕,以及还留在连翘额头上那道伤疤,就是那次爆炸的后遗症。
“爱叔叔,你痛么?”
小姑娘每次听完故事,都会抚着他的脸问一遍同样的问题,善良小屁孩儿的心疼地看着他,爆炸发生后他整张脸全毁了,而现在整容后的这张脸,完全没有了过去那么好看,近了细看还显出不太自然。
也许,聪明的小三七,早就知道那不仅仅只是故事吧?
于是,捏着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他笑了。
“早就不痛了,心疼了叔叔了吧?”
“来,我给你呼呼吧。”三七凑过脸去就在他脸上呵了两口声儿,然后上翻眼皮儿,小声说,“我这是仙女气儿,一呵就好……”
“是,小仙女。”爱怜地逗着她玩儿,艾擎笑得呵呵直响。
要说一个曾经俊得惊天动地的男人突然间毁了容,他既使不会产生自杀的心,也会难过一辈子吧?
可是别说,艾擎他还真就没有。
以前他得靠面具来遮脸,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因为长像太好看了,按连翘的说法,太娘气了,而现在,他随便走在大街上再也没有那么高的回头率了,这样多好啊,男人么,长得那么好看gān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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