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关昱礼qiáng笑道:“我记住了,以后再不会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原来的打算是借此机会请他吃饭,这会儿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否则得多大的脸才能继续执行A计划。
“你们走吧。”秦徵三俩口啃完汉堡,含糊不清的说:“我要开工了。”
关昱礼抱着孩子退后,看他把山寨汉堡的包装纸叠好装进撮箕里,这个动作让毛衣袖口露了出来,可能是被扫帚上的铁丝勾跳了线,参差不齐的垂着几缕,显出几分跟气质不同的落拓,却又贴合社会底层人的láng狈。
关昱礼心里五味陈杂,秦徵很自然的把毛线往袖口里一掖,拿着撮箕和长夹,跨出了岗亭。
他见关昱礼还杵着不走,便对宝宝摆手,和蔼的说:“宝宝拜拜!记住下次别再乱跑了哦。”他看向关昱礼,语气冷了下来,“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关昱礼无语凝噎,看着他走远,看着他边走边机械化的夹起地上的垃-圾,动作利索而麻木,似乎逆来顺受的对境遇妥协,又好像卯着一股力争上游的劲儿。
他的肩膀不宽,甚至有点曲,又自有一种蒲糙般的qiáng韧,千钧力压不倒。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在南方湿冷的初冬,关昱礼从内部涌起了一股沸腾的热意,那是浓烈得仿佛能自燃的感qíng。
秦徵乱糟糟的夹着地上的纸屑,关昱礼就是一根刺,出现一次就会往ròu里扎深一寸。失忆前后唯一改变的就是自己不需要再害怕他,时间状似抹平了表皮的伤痕,可伤害依然存在。
不管他记不记得肖芹峥,忘了自己是事实,他已经如愿以偿得到肖芹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为什么还要来给自己添堵!?
他随心所yù的想gān什么gān什么,对得起谁?又辜负了谁?
关昱礼这种人只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他造成的伤害在哪里,就如同他失忆一百次,仍然改变不了骨子里滥qíng的特xing,披一身奢华的皮,遮不住坑洼的人品,他就是个渣!
第二天早班快下班的时候,路边驶过来一辆车,缓缓经过秦徵身边,车窗放下,露出宝宝的脸,小手挥舞,“白白!球球叔!偶么肥家喽……”
秦徵对他摆摆手,“拜拜!”
宝宝送了他一个飞吻,被爸爸抱了进去。车子越开越远,融入川流不息的机动-车道。
一片落叶打着旋飘落下来,秦徵用手接住。
淡金镶红边,他天天扫落叶,却没像现在这样拿一片仔细端详。有些树叶被jīng心风gān做成书签,更多的被扫进沟渠或是垃-圾场,其实说起来,自己也是残忍的侩子手。
他无病呻-吟的伤感了一会,忽然释然了。既然恨不起来,那就当是过客吧。
宝宝被锁进儿童座椅,非常不满意,怒道:“巴巴滚猪!!!”
关昱礼失落的从后视镜收回视线,像是再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回来的。”
宝宝:“……”
秦徵下早班后,被领导喊了去,还没进门就先闻其声,领导今儿笑的很是热qíng。
“小李啊,来来来来来!”领导澄亮的地中海都泛着红光,“你看,咱们xx街环卫所因为你的见义勇为扬眉吐气了一把啊,哈哈哈哈,小伙子不错!不错!”
一面鲜红的锦旗已经挂在领导办公室,一封鲜红的感谢信被当圣旨似的摊开在桌上。
秦徵瞥了一眼开头——xx街环卫所的领导您好。
再瞥了眼落款——关宝来小朋友的父亲:关昱礼。
落款名如雷贯耳,相信感谢款也不遑多让,否则领导不可能做到把嘴角挂上耳根这种高难度动作。
领导颤巍巍的捧出一个信封,目测厚度能有万八千,秦徵假意推了推,随即捏着信封准备收下时,却抽不动。
领导眯着眼,满脸踌躇,也不知道是便秘困扰还是难以启齿:“小李啊,我是有心要培养你啊,你要留在这好好gān,今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啊,你看、这这这……”说罢瞥了眼信封。
环卫临时工能有什么前途?合着老东西是在画饼子,连零头也想独吞!
秦徵松开手,如沐chūn风的笑道:“年终奖两千?本月工资两千三,加起来四千三,”他再次向信封伸出手,“我掂掂看,呵呵!只剩下一小半,少说也有万八千,我不直接走人还留在这给你剥削!?”
领导笑容僵住了。
“cao-你大-爷的!”秦徵劈手夺过信封,指着上面环卫局专用字样,骂道:“你特么吃-屎都不知道抹嘴!老-子把话撂这儿!你也就是个所长到头了,官再大点我怕你没命享!总有一天吃黑枣!老东西!”
秦徵往兜里装好信封拍了拍,趾高气扬的走了人。
上一天课,也没接到环卫所的电话,秦徵担心对班阿姨没人接班,还是按照中班时间去了。
阿姨听说他不gān了,有点失落,不过还是为他高兴,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做什么工作都比环卫工qiáng。
今天晚上的人流量特别大,人行道上人满为患,秦徵换了几个垃-圾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圆脸的女生捧了一个大苹果对着他笑。
“平安夜快乐!帅哥!”
苹果蒂还系着一个蝴蝶结,秦徵捧在手心端详,诚意的道谢:“平安夜快乐,谢谢你。”
“拜拜!”
圆脸挥挥手,牵着等候在一旁的男朋友的手,走了。
树枝上挂的满天星灯串,照亮年轻qíng侣的笑颜,如花生动。
今天是平安夜啊,秦徵仰头,没看到x市每逢圣诞应景的雪,却瞧见漫天繁星jīng神抖擞。
他在街头看星空如画,有人在远处看画中的他。
秦徵收回视线,和树下关邵杰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我以为你今天已经不用上班了。”关邵杰笑了笑,两手揣在大衣口袋走过来,有种掩饰同手同脚的嫌疑。
“今天再上一天,明天就不来了。”秦徵说罢瞥向关邵杰,“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说过要找母亲谈谈么。”关邵杰又是卖乖的一笑,微微压低肩膀凑过来低声说:“母亲答应了。”
这么说来,谁都能轻易cao控他的人生,就看自己乖不乖了。
关邵杰跟关太太怎么谈的秦徵不知道,他只知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接收到任何“放过他”的迹象。
这个男人长得凶神恶煞,却能露出这样傻气的笑容,不管他有没有帮倒忙,至少是尽了心,大老远的跑回美国就是为了帮他求qíng。
下班时,收到两条短信。
来自领导的:你手上的工作不需要jiāo接了,明天正式离职,年终奖我帮你争取了,28号统一发放,本月工资就等28号一起来领吧。
来自高鉴昕的:已经搞定了,收到消息没?回个话。
他回了五个字:收到,谢谢你。
“你笑什么?”关邵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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