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昱礼这两天把关邵杰盯得紧,两兄弟面和心不和的维持着体面,平常两人关系看上去也就这样,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俩不对劲。
年初二到初五,按照往年的惯例,是父辈世jiāo和同辈朋友之间来往走动的日子。
这些事关邵杰向来不管,他把自己养子的身份摆的相当正。
一大早,关邵杰扛着宝宝早锻炼回来,换好正装的关昱礼从楼上下来,宝宝进屋前就瞧见爸爸的车在外面等着,便张开手要抱。
“喔喔拜年咯!老婆本!老婆本!”
关邵杰把宝宝放下来,拧眉质问关昱礼:“你怎么教孩子呢?才两岁,这都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初三带宝宝去了吴家拜年,吴忧因为赶上了走旱路的大部队,去年年后就被吴老爷子赶出了家门,那天从吴家出来,就被吴忧一个电话叫到他现在住的地方去,给宝宝封了个大红包当老婆本,巧的是,吴忧家里那位,正是他一直遍寻不获的jīng神科医生。
关昱礼不以为然的瞥他一眼,“你会教你教。”凑近关邵杰,牙痒的说:“教他怎么提防隔壁家老王。”
关邵杰没听明白,却也不妨碍他领会话中的恶意。
关昱礼已经出门上了车,宝宝万能的眼泪没来得及酝酿出来,车已经开走了。
“无哦——”宝宝要哭不哭的扯扯关邵杰的裤子。
“大伯带你玩吧。”关邵杰牵着宝宝去庭院,刚玩了一会,前门就传来声响,父母两边的亲戚都来拜年了。
见有小孩来了,宝宝马上背弃一点都不好玩的大伯,由保姆带着,跟几个小孩去玩玩具。
关邵杰跟几个长辈打了招呼,把母亲请下楼来,坐着聊了会闲话,各人就按部就班的上了麻将桌。
现在过年没年味,大人们记挂着麻将,不大不小的个个手机控,关邵杰没什么爱好,在这种家庭聚会中自然而然就落了单。
他宁愿独处,沏一壶茶,在庭院发发呆。
在关家过了三十八个新年,却也没学会如何跟这些人相处。即便是关家养子这个身份跟了他一辈子,他仍然会在心底,将自己和关家区分开来。
这样过了三十多年,他谨慎内敛、不卑不亢,对关家的产业不觊觎,不染指,母亲对他好一分,他回报十分,从来没想过离开关家,在他心里,自己就是类似旧时代家养管家的存在。
然而最近,心中却开始泛起不安分的波澜。
他开始觉得心累,想不管不顾,把人生中仅剩的二三十年,痛痛快快的为自己而活。
前院传来宝宝的声音:“恭喜花财,红包吶来——”
关邵杰起身,还没绕过后院,就听见肖芹峥的声音,跟宝宝在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已经进了大门。
他绕回庭院,从后门进去,肖芹峥抱着宝宝跟母亲在客厅说话,见到他,忙起身点头打招呼:“大哥新年好。”
关邵杰不冷不热的说:“新年好,坐。”
母亲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对肖芹峥笑道:“大老远的跑来一趟,快坐,陪我说说话。”
关邵杰对宝宝说:“宝宝去跟哥哥姐姐玩吧,过来。”
宝宝从肖芹峥腿上跳下来,顺手在桌上抓了一把巧克力,关太太伸出手要捉住他,却慢了半拍,哭笑不得的说:“宝宝乖,不要吃糖。”
“奶奶吃糖。”宝宝抱着糖果退得远远的,隔空递出一粒,“奶奶乖。”
逗得几个大人乐的不得了,关太太笑眯了眼,拍着胸口说:“快走快走!看见你就想笑,哎呦我这支气管笑不得……”
孙子聪明伶俐,关太太看大孙子的眼中那种炫耀和骄傲做不得假。
肖芹峥一直在陪笑,只是笑意却没到达眼底,他的视线在关太太和宝宝之间来回环顾,这让原本就不喜欢他的关邵杰,莫名提起防备。
客厅里坐着母亲的几个同辈姐妹,边看电视边时不时瞥肖芹峥一眼,别人家的稀奇事,总是能收集起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留到日后细水长流的取悦自己。
关邵杰说:“趁着中午太阳正好,母亲出去坐会吧。”
关太太正有此意,她对肖芹峥总抱着一份愧疚,现在儿子跟他分手,愧疚上又添了几分同qíng,她心疼这个孩子,当然就不愿意让他被老姐姐们看笑话。
庭院阳光很好,佣人换下了残茶,奉上水果茶和点心,关太太和肖芹峥入座。四张椅子的圆桌本就不大,关邵杰不好跟着坐过去,又不放心,只有带着宝宝在一边和几个小孩玩沙子。
他不喜欢肖芹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早在十年前,他对这个人的坏印象就已经促成,一个人的好坏,不是看他的抱负和志向多远大,而是看他有没有面对失败的勇气。
无可否认,肖芹峥很优秀,像他这样一个人,如果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做后盾,完成他大提琴家的梦想不是难事。
只是前途和爱qíng发生冲突,想一个都不少的纳入囊中,又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呢。
十年前,他看上去自信而耀眼,不管是不是表面的伪装,至少他有顾忌。
睡了八年,把大好的青chūn睡过去,醒来发现物是人非,除了拼命抓住眼前人,他还有什么可顾忌?
关邵杰暗暗揣度肖芹峥的来意,不经意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接触到肖芹峥笑意盎然的目光。
如果自然错开这个眼神,会以为这只是一个礼貌的微笑,然而关邵杰却没有移开视线,肖芹峥也没有。
反而越笑越灿烂,嘴角上翘,几乎是挑衅的扬起下巴,从大衣的口袋掏出一张纸条,慢条斯理的展开。
关邵杰站了起来,在他走过去的途中,足够母亲将上面的字迹捡重点阅毕。
母亲背对着他,关邵杰看不见表qíng,却看见老人家紧耸的后背,在刺眼的阳光下愤怒的颤抖。
吃斋念佛最忌讳伤肝动火,不是涉及到关家的利益,她不会生这么大气。
“邵杰……”
关邵杰还没走近,关太太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接着颤巍巍撑着扶手就要站起来,关邵杰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将要跌倒在地的母亲。
“你说了什么?”
真正上过战场取过人命的人,一旦动了真怒,眼中不是怒意,而是杀机。
肖芹峥逞qiáng的对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笑却有些僵硬。
“你看——!”关太太突然扬声,把手中的两张白纸拍到关邵杰胸口,“混账!那是个混账——!!!”
关邵杰展开报告,快速扫过第一行,再看最下面的结果,因为惊诧,瞳仁整个一缩。
翻开第二份,一枚血红的鉴定图章跃入眼帘——确定无血缘关系!
“亲自鉴定是需要送检人身份确定的。”关邵杰试图安慰母亲,“这报告完全没有可信度。”
肖芹峥冷笑道:“大哥这么说是想偏帮那个人么?报告不可信,可以再验嘛,这可是有关关家正统血脉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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