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无意中透露的话一直在郁礼心中翻搅, 就如湖水被投入石子,他的思绪就是那泛起的涟漪, 一圈一圈的扩大, 掀起波澜。
秋天慡意渐褪,气温真正开始转冷的那天, 恰好是郁礼的生日。
他醒得早,窗外yīn暗朦胧, 看着随时会下雨的样子。搁在chuáng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他打开电量过低的手机,消息恰好停在昨夜凌晨准时进来一条祝福短信。
这是蒋长封给他的祝福短信, 最早的一条,还有几条新的,都是在国外那时认识的一些关系不错的朋友发来的。
他看过闻鹤发给他的消息回了一条过去,接着跳转回蒋长封的那条信息上,茫然怔措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承认, 邻居的话点醒了他内心的一些念头, 念头一旦滋生, 便无法制止它, 索xing就暂时没回复。
前阵子郁礼答应太爷爷回郁家一起吃他的生日餐, 才进门, 客厅就传来热闹的声音。
郁振江让阿姨给郁礼准备了丰盛的生日晚餐, 即便如此,他面上谦和,心中并无多大感动, 之所以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能和太爷爷一起吃饭,不想让老人家伤感,生日这天本应该就是团圆美满的,除了郁文嫣不在,郁家其余人都过来了。
他对面位置坐着郁明空,想起那天这人对他做的事,手脚居然有些颤抖。
郁明空与他隔空对视,面色冷淡,看不出多余的qíng绪。
郁振江率先开口,“过完这个生日,你也24了。”
郁礼停下筷子,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
“人生才开始,很多事都可以趁现在做出改变。”郁振江话里有话,郁礼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郁明空突然说:“市里有几套房子,过几天你和我去选一套。”他语气平淡,听起来有几分公事公办的意思。
郁振江眉毛一紧,话刚到嘴边,郁礼先他开口拒绝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郁振江微变的脸色这才缓和下,点头说:“年轻人过早有房子不是什么好事,我听说有些富几代就是家里给他们后半生的衣食住行准备太充足,以致于年纪轻轻就丧失拼搏的心志,碌碌无为。”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一代的样子,总靠着家里,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
“爷爷……”郁明空还想再说,郁振江抬起手,示意他们认真吃饭。
太老爷子耷拉着眼睛看了一圈桌上的人,摇摇头却不参与,他小乖孙要不是为了他,早就不回这地方了。他人老了脑袋却没完全糊涂,郁家不愿意给就算了,好在他早早就替小乖孙留有准备,日后等他一命归西,只盼着他的乖孙离开这里,过上自己的生活。
晚餐后太老爷子jīng神支撑不住,跟郁礼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房休息,郁礼打算离开,却被郁振江叫住。
“你和我到书房一趟。”
郁礼跟在郁振江身后进了书房把门锁上,郁振江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稍微走近他,递给他一件东西。
郁礼低头,是一张卡。
“……这是什么意思?”
郁振江开口:“如果你想,就去把手术做了吧。”
郁礼:“什么手术。”
郁振江缄默,紧接叹气,“郁礼,你就不想做个正常人?”
当年郁淑薇撇下家族面子,撇下已经提前订好的婚约与别人私奔,在那时她就已经铸成大错,不然怎么会生下郁礼这样一副身体。
郁振江早些年就知道了郁礼身体的秘密,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今天,倘若他不想说,郁礼照样不知道他是除了郁礼父母外,第一个知道他身体秘密的人。
郁礼完全震住,甚至忘记呼吸,手脚发冷的看着郁振江。
缓了好长一阵,他哆嗦着把卡推回给对方,“不、我不要。”
是不要钱,不要做手术,又或者两者都不要,除了郁礼,没人清楚他内心的想法。
他的身体,原来一直都有人知道。
——
回到公寓楼下,临近十二点了,外面又黑又冷,郁礼从出租车上失魂落魄的下来,低垂着头,撞上一堵温厚的墙。
"小礼,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蒋长封捏紧手上打了几个小时发烫的手机,他从八点起在这里等,九点没等到人,直接开车去郁家找他,保安却告诉他郁礼早就从郁家离开。
担心郁礼出事,便沿着回来的路一直开车找,十一点回来敲门,依旧没有人。
蒋长封握上郁礼的肩膀,碰到他,才察觉他在发抖。
“小礼,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从头顶传来,郁礼缓慢抬头看人,游离的状态缓慢收拢。
他吐了一口气,虚弱一笑,“叔,是你啊……”
说完,带着疲惫的身体往前一倾,靠在对方的身体上,顺势落入温暖的怀中。
他们身后的路灯出了故障,黑暗中,蒋长封把郁礼完全裹在怀里抱紧,用体温驱走他身上的寒气。
“小礼,到底发生什么事,是他们又欺负你了吗?”假如是,蒋长封保不准自己不会撇开和郁明空的jiāoqíng找他们麻烦。
郁礼埋起脑袋,“没事,只是刚才有点闷。”
他有点贪恋这份温暖,忍不住伸手环上对方的腰,“叔,你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蒋长封手掌停在他发上轻轻揉弄一下,“之前答应跟你一块过生日,你倒好,我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不接,只好过来找你。”
郁礼脑袋有些懵,“对不起啊……我手机好像掉在路上了。”
蒋长封低声一笑,“人没丢就好。”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语气中带着庆幸,“还差五分钟今天就过去了。”
他既是第一个给郁礼送来祝福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小礼,叔祝你生日快乐。”
夜深人静,蒋长封这话几乎是贴在郁礼耳边说的。男人灼热的气息落在耳朵,激起一阵苏痒。
郁礼微微扭过头松开手,心中甜蜜与酸涩jiāo织,小声说:“叔,楼下又黑又冷,我们上楼去吧。”
蒋长封放开他,从车里取出蛋糕。
郁礼发糗,“生日都过了。”
蒋长封看着他,别有深意说:“蛋糕味道很特别,叔希望你能尝尝。”
——
二十四支蜡烛齐燃,郁礼还没尝到蛋糕的味道有多特别,光从它的“造型”来看,就和一般蛋糕不太一样。
烛光中他看着蒋长封冷峻的面庞,心神一动,隐约猜到一些事,“叔,蛋糕你做的?”
蒋长封笑着看他,“第一次做,似乎不太成型。”
“不会,已经很好了!”
他伸出手指从烛火中一晃而过,暖光下蒋长封注视着他的神色愈发柔和。
房里响起男人沉厚的嗓音,一支生日快乐歌从蒋长封嘴里唱出,带着藏起来心意,听上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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