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背井离乡,为了前程、为了未来,或为了诸多缘由,总是走向陌生的道路。楚闻道时不时就要感慨,中国的传统节日十分人xing化,把上下几千年人对家的依恋传承至今。无论是chūn节、中秋、清明、重阳等等,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人走远了,根还在那儿。
楚闻道其实到了后来工作才算体会到这样的心qíng。
他的外婆外公都是大学教授,小时候父母忙,就托在外婆外公那儿养着,从小到大所读的学校离家就不远。后来在考研的时候,他有去国外的机会,只是他主动放弃了。原本想着可能一辈子都要在G市里待着,却没想到,他最后跟着张志远来了M市。
这么想来,楚闻道这几年算是脱离了他原本的人生轨道。
过了几分钟,楚闻道把窗关上,启动了车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想到不久后的chūn节,他不由得问了句。
徐轻舟从窗外收回视线,食指围着塑料瓶打转。楚闻道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不动声色地继续开车。
“下星期日的机票。”须臾,徐轻舟回答。
楚闻道不了解徐轻舟的家底,但几年相处下来,也清楚徐轻舟和家里人并不亲密。他想了想,下星期日离除夕也就差了两天,几乎每年徐轻舟都选择这么紧迫的时间回家。
楚闻道点点头,没再搭腔。
突兀的静默显得奇怪,只是谁都不想打破这份尴尬。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楚闻道抬手摆了摆头顶的车内后视镜,镜子一歪,刚好撞上了徐轻舟投来的视线。他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心虚,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他点开了音响,随意地调出一首抒qíng英文歌。空灵般的女声在车厢内回dàng,盖过车轮滚动的声响。这样,他们间似乎隔了一个人,扯出生硬的距离。
这是徐轻舟第一次来到楚闻道这套房子。他拘谨地站在门口,抬起了右脚又收了回去,又抬起左脚,觉得这样也不太妥。
楚闻道见他这样觉得好笑,把箱子搬到客厅,朝徐轻舟挥挥手。
“别愣着,快把东西搬进来。”他叫道。
“哦,好……”徐轻舟支支吾吾地应着,提了较为小的那箱书,准备在门关那儿脱鞋。
楚闻道无所谓地道:“不用脱了,就这样进来吧。”
徐轻舟再次讷讷点头。
待他们把几箱书都搬进客厅,这才松了口气。楚闻道收藏的书也不少,但没想到徐轻舟的书比自己还多。
楚闻道搬之前就粗略打量过分别是什么书籍,然后他发现有很多书都是相同的,只存在版年份和出版社的差别。
“有些书其实你可以捐出去,留着麻烦。”楚闻道带徐轻舟去书房,有些书柜他已经腾了出来,但对于徐轻舟那几箱书来说完全不够。
他指了指靠墙边另外那边仍摆了书的柜子道:“有些书我不方便带回去,就先放着。如果你嫌占地方,扔了捐了都没关系。”
徐轻舟小声答:“我不舍得。”
楚闻道不知道他这句话是针对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gān脆绕开话题。
“书今晚再慢慢收拾,我带你去卧室。”他转身走了好几步,才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无来由地想,自己是不是又多此一举了。
这套房子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是主卧室,还有一间被楚闻道拿来做了书房,剩下的就是客房。由于这间客房楚闻道几乎没怎么理,除了一张chuáng、一个衣柜,其余什么都没有。
楚闻道靠在门框边,暗恼自己的不仔细。
尴尬了几分钟,他闻道清清嗓子说道:“新的chuáng被我那里有,晚些给你摆上……算了,要不你直接睡主卧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徐轻舟睁着透彻的眼睛定定地望住楚闻道,他不由被看得愣了半晌。
“其实没关系,我睡这里就好了。”徐轻舟移开视线道。
楚闻道瞥见徐轻舟十指不自然地jiāo叉,左手搭在右手上,一会儿又颠倒了方向。他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徐轻舟的脑袋。
掌下是久违的柔软触感,不知不觉间,他把曾经怜惜的学生推拒了很远的地方。这大概就是他心虚的地方。
“没事,主卧室比较大,也比较舒服。”他笑道,“反正我明天就走了,你睡那儿没关系。”
说刚说出口,两人都愣了。
楚闻道神qíng顿时纠结,收回手臂。他无意识间把自己离开的行程告诉了徐轻舟,这本来是万万使不得的。徐轻舟对自己的心思明了得很,如此这般,倒像是在伤疤上撒盐。
徐轻舟却比楚闻道所想的平静,嘴角扯了扯,侧过了脸。
楚闻道用力地掐了道自己掌心,打着哈哈准备出去:“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手臂蓦地被用力地拉住,这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抓住手腕的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楚闻道再多的话都被吞回了肚子。
他怎么就忘了,徐轻舟这孩子心思有多敏感。
没等楚闻道准备好安抚的话,脖子被一只手臂往下勾,唇上多了一份陌生的、带着熟悉糖果味的柔软。
楚闻道从所未有的不知所措,稍微张开嘴想制止。音刚出了齿间,下唇就被狠狠地咬上,铁腥的味道在彼此的舌尖流连。
徐轻舟似乎不熟悉怎么亲吻,舌头不管不顾地钻进楚闻道的嘴巴,胡乱地想汲取口腔里的呼吸。
说实话,这样的体验真的不太好。
楚闻道眉头紧锁,正想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却刚好撞上那双氤氲了水汽的眼睛。
眼角是熟悉的红,挂了不愿掉下来的泪珠。就是这么一瞬间,他抗拒的态度慢慢地软了下来。
仿佛天注定般,从第一眼认识这孩子开始,楚闻道就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狠心。
他反握住徐轻舟的手腕,向前一步,转而把人反压在门框上。他单手捏住徐轻舟下巴,勉qiáng把自己的嘴巴拯救出来。
徐轻舟的吻实在太霸道了,嘴唇仍在那儿隐隐作疼。估计破了皮,明天回到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解释。
徐轻舟见楚闻道拉开距离的动作,这下埋藏得很好的qíng绪再也收不住了,睫毛下摇摇yù坠的泪珠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渗进楚闻道的手背。
他听见一声细小的叹气,睫毛小心翼翼地颤抖,眼角多了一个轻飘飘的亲吻。
“你总得给我一段时间吧……”楚闻道捧起徐轻舟的脸,拇指揩去泪痕,“任谁都不能刚失恋就开始新的恋qíng,何况那还是初恋。”
徐轻舟哑声说:“但是你要走了。”
“G市那么近,随时都可以见面。”
徐轻舟迷茫地抬起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行了,我知道你听明白。”楚闻道松了手,推了推徐轻舟肩膀,“去洗洗脸,等下出门吃饭。”
徐轻舟抓着楚闻道的衣角,杵着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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