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道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的确不想着马上继续下一段感qíng,也觉得徐轻舟与自己太过亲近了,心里总有些不自然。他迟钝地发现,自己在这些日子里的举动,如何都不像是自己惯常的作风。
楚闻道活了三十多年,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见过那么多人,这时候如同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只觉彷徨迷茫。
“想什么这么出神?”
楚闻道见是陈珊珊,抬起眼睑笑了下,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
陈珊珊上上下下地把人打量了遍,似笑非笑地戳了戳楚闻道的肩膀。她是跟楚闻道一块儿大的,熟知楚闻道身上的每个小细节。
“别装了——男朋友?”她学着楚闻道那样靠上厨台,狡黠地眨眨眼。
陈珊珊比楚闻道只大了两岁,关系比较亲,起初楚闻道也没对她隐瞒自己的xing向。真要说起来,陈珊珊比楚闻道的父母还要早知道他的秘密。
“不是,”楚闻道拿了块湿布套在手上,把微波炉里的盘子端了出来,“只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
“哦,师生恋?”
“陈珊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陈珊珊嗤了声,眼见楚闻道拿了双筷子就打算出去,腿一伸直接挡在门前。楚闻道后退几步把端着的盘子搁在厨台上,他不好好满足陈珊珊的好奇心,恐怕得待在厨房一整天。
“别怪表姐多嘴,我觉得你和那个张志远分了简直太明智了。”陈珊珊突然义愤填膺地道。
从楚闻道和张志远在一起的那时候,陈珊珊对张志远就持有很大的意见。她总说自己看人特别准,成功案例就是她现在如同妻奴的老公。她不仅一次对楚闻道说过,张志远这人乍看就是薄qíng寡义的相,这么多年来把人吊着,只怕付出的感qíng还不及楚闻道的十分之一。楚闻道以前没反驳,也没同意,自欺欺人那般佯装毫不在意。
楚闻道夹了块煎饺,慢条斯理地咀嚼。
“吃吃吃,就知道吃。”陈珊珊拧了把楚闻道手臂,“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赶紧给自己好好盘算。”
“我这不给自己盘算着吗?我都找你爸帮我调过来G大了,前途光明。”楚闻道把萝卜糕戳成几瓣,津津有味地吃着。这家酒楼做的点心还不错,重新热热入口的味道也不差。
陈珊珊说:“别装傻,我是说赶紧找个人处处,我可不想看着你老了没人陪。”
“姐,我才刚失恋,你就让我去找人。”楚闻道无奈地叹气,“你以为我是韦小宝呢,几个老婆任我挑。”
“你们圈子不是很缺1的吗?和韦小宝有什么区别?”起初,陈珊珊在知道自己表弟xing向后深入了解过同xing恋圈子的qíng形,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大概也知道。
楚闻道哑口无言,陈珊珊这话没错,只是和他想表达的意思不相一致。
“姐,你都是10岁孩子的妈了,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他再次叹气。
陈珊珊瞪了眼:“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儿子20岁,你也是我表弟,我关心你怎么了?姨妈不好跟你说这些,那就只能我来说,你嫌烦我更觉得烦呢。”
楚闻道听陈珊珊提起楚母,张张嘴又合上噤声。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和姨丈的xing格特别像,有时候倔得想头牛,以前是,现在也是。闻道,你能走出来是最好,但是也不要止步不前。你该明白,最jīng彩的十几年已经过去了,可路还得走。”
陈珊珊渐渐软了声音,大概是做了母亲,就连说教的方式也变了。不过楚闻道回头想想,大家都三十好几的人,除却说话方式,很多方面都变了。
楚闻道不做声,目光落在筷子上。一个人这样说,两个人也这样说。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像他们所说那样轻轻地放下。可这又是非常矛盾,十几年的感qíng、九年的相处,哪有那么轻而易举地遗忘?楚闻道自问不是个无qíng的人,所以他已经在努力了。
“姐,你说我都明白,可总得给我点时间吧。”沉默了半晌,他说道,“你当初嫁给表姐夫的时候,不也折腾了几年,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着急?”
陈珊珊道:“我能不着急?你还没说刚才在听谁说话呢。”
怎么一眨眼就回到最初的话题上了?楚闻道对陈珊珊锲而不舍的jīng神感到佩服。
“我说了,那是我以前带的研究生。”他只好重复道。
“骗谁呢?你以为你姐我是瞎的么?”陈珊珊眉毛一挑,目不转睛地盯住楚闻道,直把人看得脊背发凉,“你刚才真该看看自己那会儿的表qíng,一副为qíng所困的样子。”
楚闻道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半信半疑地嘟囔:“有吗?”
“除非是我瞎。”陈珊珊说。
楚闻道耸耸肩,眼光瞟去别的地方。敷衍了事是不可能的了,他在斟酌如何恰当地表述。
“姐,我真没骗你,那真的是我的学生。”他清清嗓子,把筷子扔去洗碗池,打开水龙头搓手。哗哗水流声很好地掩饰他的不自然:“他嗯……如果要说的话,应该就是他向我表白了。”
陈珊珊很快就捉到重点:“他在追你?”
“可以这么说吧。”楚闻道自己也不太确定。
自从那晚徐轻舟向自己表白后,接下来两人间该如何相处还是如何相处,颇有些君子之jiāo的距离感。被陈珊珊这么说,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徐轻舟这怎么都不像在追自己,反倒是自己上赶着对人好。
“他喜欢你很久了吧。”陈珊珊猜得很准。
楚闻道啪地一下关上水龙头,望着搓得通红的手指头出神。
“嗯,我那时候还没和张志远分手,他不说,我也装不知道。”他说。
“你拒绝了吗?”
“我试过,可后来没有。”
“你一向都很果断。”
楚闻道转过头,静静地望着陈珊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想陈珊珊应该能帮到自己。
陈珊珊蓦地露出甜甜的笑容,似在述说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实:“可是你心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有在你心目中占重要地位的,你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心软。”
“姐,你别笑我了。”楚闻道自嘲地抿抿唇。
“我没笑你,以前那只吉娃娃买回来没多久后就检出病,本来应该安乐死的,结果每次你都心软不舍得,自个儿抱着那么小的狗,躲在房间里哄。”陈珊珊回忆旧事,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件事她记忆犹新,那会儿楚闻道才14岁,她16岁。印象中这个好看的男孩儿双手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小狗,蜷起身体窝在毛毯上,阳光洒落在发间,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恬静。
“不如试试吧。”陈珊珊不了解楚闻道口中的这个“学生”,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能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这么久,那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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