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孩儿这么傲,宋朗辉也懒得扮温柔大哥哥搭理他,倒是小孩儿先沉不住气,把手里的习题册摊开又关上,跟宋朗辉搭话:“我的新西兰同学都说物理很难的,我觉得还好。我以后想当物理学家。”
宋朗辉说:“是吗,那我还认识居里夫人呢。”
小朋友分辨不出来是宋朗辉智力有问题还是宋朗辉在嘲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gān脆自己真的开始做题。
过了十五分钟,宋朗辉站到他身后:“你这里公式写错了。”
本来被无视就已经很气,眼看着宋朗辉自己送上门来,小孩儿当然要好好抓住这个把柄。
宋朗辉递过来一张纸的时候他刚好翻完答案,三个数字里,宋朗辉的纸条和答案一致,他自己的是错的。小孩儿对小演员的印象本来是不学无术,这下呆愣愣的,不过在国外待久了qíng绪变化也很直接,很快就服软:“好吧,你物理很厉害。”
宋朗辉不知道老周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晕过去。看小孩儿一脸沮丧,又觉得自己一个高中生凭着一道初中物理题欺负人,实在不太好。毕竟陈琢平时也不会和他比做竞赛题。
宋朗辉体验了一把这种智商碾压的感觉,才觉得陈琢能忍住只偶尔流露那点小骄傲,实在是很厉害了。
他这才换上温柔大哥哥的笑容,拍了拍小朋友的头:“成为物理学家要加油,你知道,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群物理厉害到可怕的人。我在那里是物理最差的人。”
小孩儿还是觉得一个搞艺术的人也能有这样的水平实在可怕,眨巴着眼睛问:“可是你也很厉害了,我们学校初三的同学也做不出来这道题……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有比你更更更厉害的人?”
宋朗辉懒得解释他念高一,又想起陈琢和李决华山论题的风采,点点头:“当然,真的有这么这么这么厉害的人。”
能用陈琢来chuī牛bī恐吓小朋友,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啊。
第13章
陈琢父母大年三十晚上才到家,家里人都习惯长期异地,难得一家五口一起包饺子倒也温馨热闹。
饭桌上陈启生和秦艺问起儿子在学校的事,例行问了一些诸如“高中还习惯吗”、“压力会不会太大”之类的问题后,难得转向了一个平时不太被提起的话题:“阿琢,你在学校有朋友吗?”
父子之间很少进行这种qíng感上的对话,小学之后陈琢也没太听过父母叫”阿琢”。
陈启生问这个问题之所以小心,是还记得陈琢六年级的时候,他回来休假,正好赶上家长会。陈琢念了六年小学,第一次是爷爷奶奶之外的人去开家长会。陈琢成绩好,班主任也尊重陈启生的科研工作者身份,话里不停表扬陈琢,只在最后有点儿难开口似的提醒了一句:“陈琢各方面都还挺优秀,就是偶尔有些……孤僻,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多和同龄人接触。”
陈启生夫妇都是偏内向的人,从学校出来就进研究所,一路人际关系也很简单。被老师这么一说,才好像觉得儿子跟同龄人是有一些不一样,楼下小孩子们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时候,陈琢都在自己房间看书或者搭乐高。
于是过了几天陈启生回研究所之前偷偷到学校看陈琢上体育课,观察了半节课心又放下来:虽然陈琢偏沉默,但这小子成绩好脸皮也好,并不会没人理他。他又想想自己以前念书也是班里内向的人,后来研究工作和家庭也一样顺利美满。
之后陈琢的初中三年是陈启生两口子最忙的时候,三年里见面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到三个月。中考结束陈琢去了一趟西北,陈启生只觉得好久不见的儿子越来越不爱说话,以前放下的心又悬起来:难道真的是自闭?
于是在大年三十的饭桌上,陈启生小心地问起了这个问题。
陈琢漫不经心,“有啊。”
“你们班同学?”
“嗯,叫宋朗辉。”
陈启生对这个名字不熟悉,倒是秦艺平时也看看国产电视剧,cha进爷俩的对话中追问了一句:“是宋璟和那个影后的儿子?”
“嗯。”
一时之间饭桌上沉默下来,陈启生和秦艺想的是,这孩子怕真的是有点社jiāo障碍了,凭空编了一位朋友来安慰父母,即使他们相信宋朗辉会跟陈琢成为同学,也不觉得这两个人有丝毫可能成为朋友。陈琢说出口也在想,他虽然平时的确没有结伴行的朋友,但也有熟悉的同学,比如李决,但为什么刚刚不过脑子地就蹦出宋朗辉三个字?他们不过是一个学习小组,偶尔在写作业的间隙聊一聊这个年纪的少年维特都会有的烦恼。
倒是陈琢奶奶乐呵呵地:“是那个小演员不,最近电视上老放他汽水广告那个?快请你朋友来家里玩儿,让奶奶瞅瞅。”
话题就这么稀里糊涂绕过去,后来话题又变成爷爷奶奶劝他爸妈早点想办法调到本市的研究所,虽然不在一线,但也不能完全不顾孩子。
吃过饭已经快九点,一家人都在客厅看chūn晚。陈琢虽然觉得节目无聊,但又不能完全不参与这难得的团聚时光。聊天的话题也总绕着陈琢,陈琢心不在焉偶尔搭一两句话,直到陈启生说:“你物理竞赛有在认真准备吧?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在这边当大学教授的同学再帮你qiáng化qiáng化?要是过年之后的的比赛你能拿到名额就至少有个保底,不然赌注都压在高二一年风险太大了。”
陈琢安静地听完,陈启生说的很随意,但陈琢能感觉全家人其实都在关注这段对话,他突然觉得困惑,于是问:“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不是一定要念物理?”
陈启生当然没想过。事实上上高中之前陈琢也没想过。他从小就被人说遗传了他爸妈的脑子,事实证明也的确学得不差。但他认识了李决,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天分,也认识了身份顶顶特殊的宋朗辉。陈琢有时候觉得这条路走下去是什么样,看看他父母就知道——诺贝尔和昂萨格是李决那种人才敢做的梦,并且很可能只是梦罢了,而陈琢会跟他父母一样,大学毕业去某个研究所,结婚生小孩,一年跟孩子见两次。
这不是在遗传物理天分,是在遗传人生。
陈琢话音的尾声伴着窗外的鞭pào,不知道陈启生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总之他自顾自地继续规划,国内哪所学校的研究qiáng项是天文,北京的一流学府核物理收分底但太危险还是算了,研究所的同事的儿子去了马普所念博士等他回国可以安排陈琢去见个面……云云。
陈琢此刻是真的希望鞭pào声大一些。
倒数前的最后一个节目还在载歌载舞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起来。离得最近的陈启生接起来:“喂?你好……找陈琢?同学你等等。阿琢你同学找。”
陈琢站起身,面对室内四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和过分嘈杂的电视背景音,他说:“鞭pào太吵了,我去房间里接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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