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沂指了指他脚旁:“就那本中糙经图谱是他的最爱,小时候我牙疼肚子疼他都是照着上面给我挖的糙药,都没怎么上过医院。”
钱多多一听乐了:“你爸没学过医就敢这么胡来?看来……你能长这么大还挺不容易的。”
他又拿起一本蛇谱:“这算什么,有一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脚刚伸进拖鞋就感觉有个又凉又软的东西在里面,我吓得立马把灯给开了,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了?”
“一地的蛇啊!”
就着这个话题,林沂将小时候发生的那些津津怪怪的事都讲了个遍,譬如他爹兴趣使然学人抓蛇卖,并且抓来的蛇从来就爱放在房间里,某日因一时疏忽没将袋子口没封好,到了夜里蛇全跑了出来,直接将他给吓病了。
林父也不知从哪个医书上看的说是蛇粪可治脚气,一听有人得了脚气他便上赶着收集蛇粪供人涂抹。最终治没治好不知道,总之林沂对这事映象挺深的,必竟曾亲眼看过一个老太太在自家坐了一下午,就为等蛇的一泡屎。
再有就是林父看了一本面相术,一到吃饭的点便端着碗四处溜达,足足要吃一两个小时才回来。他也没gān别的就是帮人看相,说得准不准不知道,林沂只记得村里的一个老太婆让他看,结果林父看过后,意味深长的对她说:“荞女婆啊,你这面相很缺德啊!”
自然是挨了顿臭骂。
林沂一说起童年趣事便没完没了,钱多多直笑得坐在地上,同一地泛huáng的书本沐浴紫外线。
“林沂,我饿了。”
直到下午两点多,钱多多才察觉到自己饿了,用鞋换来的莲子早当了下午茶,林沂家里半点吃的也没有,哪怕是现做也找不出材料来。
书得有人看着,不然村里的猫狗会祸害,林沂本打算自己去街上买点儿吃的,奈何放久的自行车胎化掉了,不能骑。
“要不……先吃个柚子或吃几个柿子?”林沂问。
片刻后,钱多多搬了个凳子去后院,就着这高度摘了枝顶几个熟透的柿子,两人站在原地吃了会儿,一颗芋头jīng落入了林沂的视线。
小时候经常就地取材,架个火堆将红薯土豆芋头一系列能烤着吃的东西烧来吃,不用加任何佐料都能吃得jīng光。
林沂放下手中的柿子,扭头去楼上找了把铁锹来,就沿着芋头的边沿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挖出十几个芋头崽还有三四个芋头妈,林沂将芋头崽扒下来,又将芋头妈埋进土里,说是等到明年又有吃好几顿。
钱多多蹲在地上,拿着满是泥的芋头打量,忽而从指fèng里钻出来一条千足虫,与此同时,他还看见上面有一只又白又胖的地虫,就钻在咬噬出的dòng里。
“啊……”随着钱多多的声尖叫,那芋头也不知扔到了何处。
林沂被吓了一大跳:“你gān嘛啊,活见鬼了是吧。”
被虫吓到的人原地蹦跶着还不停的甩着手,颤着声说:“有虫啊!”
林沂白了他一眼,随即弯下腰拈起一只地虫,举到他眼前:“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还怕虫,丢不丢人,喏,你摸摸看,软得很。”
他被吓得退了两步:“拿远点,又白又软的玩意儿最恶心人了。”
“认识你这么久,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有傲娇的本质,快点甩出你的大尾巴,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
“要数落我也得先让我吃饱吧!”钱多多催促道。
柴火满地都是,能烧的树叶却没有,林沂从屋里打了些硬纸壳用作生火,没多久火便烧得旺了。钱多多迫不及待的将芋头都丢了进去,蹲在原地等待美味出灶。
这是名副其实的野炊啊!钱多多心里这样想着,又看了看自家兔子,忽然觉得幸福就是——两人围着火堆边聊边笑。
有二十分钟的样子,林沂说可以开吃了,一旁捡了根树枝,将烧得发黑芋头一个个扒拉出来。
钱多多将烫手的芋头从左手扔到右手,再从右手扔到左手,捯饬了半天才勉qiáng将皮给剥了。粉白的芋头ròu,撕开皮时冒着阵阵香气,咬一口虽烫得人哇哇叫,然而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好不好吃……”
“好吃。”
得到满意答案的林沂在对方毫无防备的qíng况下抹了他一脸灰,钱多多顿时成了只山猫,张嘴吐热气的表qíng更是生动。
两人玩着吃着,将撕下来的芋头皮统统丢进柴堆,这时有个人从林沂家后院路过,扛一把锄头,锄头上还挂着个菜篮子,嫩绿的菜叶冒出头来。
“圆圆,你回来啦!”
打招呼的是金水叔,就几天前刘家人还向林沂说了个关于他的传闻。
他点点头,自然而然生出一张笑脸:“是啊,刚回来。”
金水叔问:“这是你朋友啊?”
“嗯。”
钱多多cao着标准的普通话喊了声叔叔。
金水叔笑着点点头,问林沂:“晚上在这儿住不,做不做饭,你爸呢,是在新屋吧,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沂的新屋先前那里本是一片郊地,后来镇子成了市级镇,大势所趋的开始大兴土木,四处都是新开发的楼盘,几年内房价‘噌噌’的翻了倍,好在林沂的父亲是在些之前买下的,据说jiāo首付的时候那片地上还什么也没有。
金水叔为儿子买的新屋与林沂是在一个小区,平素他不怎么去镇上,金水婶则常年在那里,一是照顾孙子,二是照顾智障的儿子。
他给金水叔递了根烟:“我爸在上班,大概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金水叔笑着将烟接过,bào露在外的牙齿huáng得发黑,以证实他几十年的烟龄。他拿着烟打量了片刻,是从未抽过的,于是话题又从寒暄转到的烟上。
三人在后院聊了一会儿,地上扔了七八只烟头,有金水叔抽的金圣,也有林沂抽的黑兰州。
烈日渐渐收敛其锋芒,夕阳西下,如火如荼的烧灼着半边天空,金水叔走前将篮子里的蔬菜全倒了出来,同他说:“我去地里给你弄些能放的菜,你带回镇上去,放冰箱里可管个十天半个月,也就不用买菜了。”
林沂一直说不用,可拦不住乡下人殷实qiáng壮的小腿,金水叔打着赤脚就离开了。
在这空当路过的人不下五个,唯有金水叔同他打了招呼,对此钱多多有些奇怪,便问:“你们村的人除了那个金水叔,似乎都冷感得很,你难得回来一次,他们怎么还这么冷淡?”
林沂一哂:“农村不就这样,知道我是同xing恋躲都躲不及,谁还愿意套近乎,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瘟疫,早习惯了。”
钱多多一惊:“你……出柜了?”
“出柜?那也得是自愿的,我就是活生生被人拉出柜子的。”
“这话怎么说。”
林沂的脸忽而就冷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高一那会儿出了点意外,我的xing向一时间全校皆知,村里有个同学跟我一个学校,这事儿他自然也听说了,而他妈就是那种无线电广播,但凡是她知道的事儿全村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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