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的人_事后疯烟【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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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静的看着钱南山,将同学们的唏嘘与唾骂当此次壮举的喝彩,他为自己终于做到这一步而感到自豪。

  林沂将纸条放到对方手里,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这个……就当是你为了自保而付出的代价。”

  也当是他默然退场的奖赏。

  第20章 时外二十

  那起恶xing事件引起了学校的重视,林沂被勒令退学,为此林父不仅知道了自己儿子是个同xing恋,同时也丧失掉了所有寄予在他身上的厚望。

  林父打了林沂,摁住他的头往茶几上撞,镜片被撞碎,被镜片划开的伤口汩汩的往下淌血,看似惊险万分却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在眼角留下了一小道疤。

  从超市到家仅有几分钟的路程,当林沂回到家,父亲正在擦灰,十年前他也是这么满心láng狈的回来,对他说:“爸,我被学校开除了。”

  可今天他说的是:“爸,我辞职了?”

  林父停下手里的动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又打算做什么?”

  之前每次离家时,在自己jiāo待要去往何处时,父亲脸上的表qíng像只是听他说要上一趟街,或出去走走那样不惊不变。

  “还没想好,过两天街上看看,有合适的再说。”

  林父再没说什么,搓了把抹布,接着又开始擦饭桌。

  他的父亲,可能永远不会与他推心置腹,也不会像别人的父亲一样显现慈爱的一面,更不会在他遭受挫折或遇到委屈时说几句温言软语。看上去他对于这个儿子是失望透顶,不再管束,事实是无从下手,还有无奈。

  林沂自觉拿起扫把,仔细清扫地上的灰尘,从父亲身边走过时,他无意识的问了句:“上班的地方是不是很累,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累倒是没多累,就是吃的不好,快餐店的菜没油水,比不得家里。”

  再过两年,林父就六十了,这么大的年纪却还在工地上班,无非是自己过于无能加之生了一个更加无能的儿子。

  林沂为此不少自责过,可个人能力的局限xing在那里,即便他想努力也无法。不得不承认,他也是被宠坏的这代里、不求上进的其中之一。

  隔天早上,林父问林沂要不要跟他回一趟乡下,无非是还是惦念家里的那几棵果树,带回镇上慢慢吃也好,摘下来送人做个人qíng也好,总之就是不愿意被人悄无声息的摘了,还没有半句好话。

  看来林父是打算在乡下住上几天,一到家便将被褥拿出来晒,里里外外的清扫费了些功夫,午饭也被推迟到一两点。

  金水叔来家坐了一会儿,转头又送了些自酿的水酒,能喝也能烧菜。

  中午做了两个菜,从集市上买了些牛杂用青椒爆炒,又在后院的田埂上摘了些野生的水空心菜,这是林父经年不变的习惯,说要是荤素搭配。

  他们家辈辈都能喝酒,平常林父也会拉着林沂一起小酌几杯,说些与他们不沾边的家国大事。而这一天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也许是到了感怀过往的年纪,林父一开口就是他这一辈子。

  “别人一过一辈子只吃一辈子的苦,我过一辈子却吃了两辈子的苦……”

  这些话没有丝毫被夸大的成份,林沂静静的听着,在父亲不绝如缕的叹息声下,他的心疼与愧疚蔓延进了骨髓。

  前一天发生的事,让他又历经了数次回忆的洗礼,使得身心都有些怅然。此刻眼见到这个男人软弱的一面,那些怅然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家酿的水酒后劲也不小,吃过饭后,林父回了自己房间,不多时便鼾声大作。

  倾吐掉多年累积的苦水,这下大概能睡个好觉。

  林沂走回房间,对着雕花老chuáng愣了会儿神。chuáng顶悬着的那块发huáng的帐幔,经历数十个梅雨与cháo湿后生出点点斑迹,一团团的huáng迹似被晕染出一般,透着古朴与陈旧。

  chuáng壁上镶嵌jīng心雕刻花纹间的十几块瓷片,瓷片或圆或方,描绘着青山绿水或炊烟人家,必竟也是结婚时置备下的东西,自然也少不了鸳鸯戏水。

  躺上chuáng,chuáng板便吱呀’一声,是童年听惯的声响,并没有断裂的危险。他熟练的燃起一支烟,黑兰州的味道像是秋天里被烧着的稻糙,浓烈却又稳重。

  他沿着chuáng沿躺下,chuáng头壁上用双面胶贴着一张几米的画,上面有几行潦糙的字迹,如今也已氤氲。

  也许是上次,或者是上上次他归家时所留下的——

  一个人走的时候会变成一个诗人,能写怅然泪下的字,能做重复不断的梦,偶尔唱起不再被人记起的歌谣,没有观众却兴致勃勃。

  这些字,写得要比南山的还好看。

  谢依说:“如果当年我知道那样做的后果会那么严重,那么我定会换一种方式,必竟……林沂并没有做错什么。”

  钱多多只是攥着拳头沉默不语,他也无力表述此刻的心境,更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来发言。

  “多多,你和林沂……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在此之前,他和林沂算是恋人,然而现在事qíng似乎变得复杂了很多,连他自己也不弄不清究竟是什么关系了。

  钱多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生在这个不存在书信不存在等待的时代,即使相隔千里,言语也能瞬间传递给对方。那些能造成彼此隔阂的东西将不复存在,人们坦坦dàngdàng,除非有心埋下误解,想一错再错,不然绝不可能因阻断了jiāo流而弄丢彼此。

  只要有心靠拢,任何事都称不上事。

  钱多多在家里沉浸了半月,偶下到超市,视线会不自觉落到侧门。

  在这期间,他有想过要发消息给林沂,为自己也当为他大哥钱南山,或者为谢依向他说一句‘对不起’,然而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畏惧什么,心底渴望见他却又怕见他。

  任何的隐忍都有一个临界点,借着某个契机似火山般不计后果的爆发,钱多多心底的岩浆也终于沸腾到了极点,在某天夜里,他敲响了林沂家的门。

  来之前他打了许多腹稿,首先势必要为那天的冲动而道歉,其实在他挥出那拳的时候就已经后悔;其次是他大哥钱南山,必须要澄清当年的事,即便会为此而抹黑谢依;最后才是他与林沂之间不得不说的问题……

  上楼前他特意看了一眼四楼,屋里没开灯,原地踯躅了片刻想掉头回去,可好不容易提起了勇气,如果就这么无功而返,还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候才能再来走这儿。

  终于到了林沂家门口,敲响门,屋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重复几次结果还是一样,于是他拨通了要想林沂的手机。

  不想……他竟接了。

  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像是在路上,钱多多问:“你在哪儿?”

  “我在上班。”

  “上什么班?”

  “美团外卖。”

  林沂曾向他自嘲,说自己就属于一月不上班就会饿死的那类人。从超市离开已过去半个月,有份新工作自然在qíng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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