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会。」霍显心不在焉道。
江洋早已饿了,也不打算等霍显。
从开始这种「约会」以来,要说他从霍显身上学到什么,就是「再一会」不是十分钟,而是一小时甚至两小时的概念。
霍显工作时很专注,江洋也不好意思催促,第一天过来时,他硬是等了半天才吃到午餐,从那之后,他就知道根本不用等霍显了。
江洋取了辣椒粉,在几块披萨上洒了一大堆,接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刚送来的披萨热腾腾的,十分美味,江洋食量向来不小,又正值发育期,很快就吃完半个披萨,犹不满足,拿起套餐附赠的一盒烤jī翅啃了起来。
霍显的声音从那一边传来:「你说什么?你带回去了?」霍显眉头紧皱,似乎是很想发火,但还是勉qiáng忍了下来,冷冷道:「你立刻过来一趟,别làng费我的时间。」
江洋听得不太明白,但也大概猜到,可能是霍显的下属一时疏失,将文件或什么东西带走了,霍显要用却找不到,于是才有这通电话。
霍显放下电话,深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发脾气的冲动。
「真是辛苦啊。」江洋不禁道。
霍显狐疑地觑他一眼。
「我是说接你电话的人。」他补充道。
霍显嗤之以鼻,「那也叫辛苦?你是没看过我发火。」
江洋没有与对方争论的意思,耸了耸肩,继续啃jī翅,霍显也过来坐下,拿了一块披萨咬了几口,虽说赤手抓着食物,但动作却比想像中文雅,咀嚼时也细嚼慢咽。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出这个人拥有良好的教养,只是不常展现在旁人面前。
「你要吃jī翅吗?」
「你吃吧。」霍显看了他一眼,露出嫌恶神qíng,「你能不能斯文一点?满手都是酱汁,嘴角旁边也都沾到了。」
「一般来说,你这时不是应该用手指把我嘴边的酱汁擦掉?」
「我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反正我绝不会那么做。」
「这么小气?」他故意道。
「说得好像你很期待似的。」霍显冷笑,突然朝他伸手,正当江洋以为霍显真要替他擦脸时,对方已经用力拧住他的脸颊,「自己去浴室里弄gān净,还有,裤子也快点换掉。」
江洋痛叫一声,好不容易挣脱霍显的手,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长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沾上了酱汁,只得起身往办公室内附设的休息室走去。
名义上是休息室,但其实跟套房差不多,除了chuáng铺之外,里头额外附设卫浴,霍显放了一些衣物在柜子里,以因应临时替换的需要。
他翻找一番,总算找到了一件尺寸稍小一些的棉质长裤。
江洋将自己穿的长裤脱下,还未穿上裤子,就听到外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他往外走去,登时愣住了。
霍显与陌生人一起朝他望过来,陌生人看到他时,整张脸都僵住了,脸色白中泛青,语无伦次道:「真的很抱歉,经理,我下次会注意的,真的很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江洋不太懂这是什么场合,不过他很识趣,在霍显冰冷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之前,便已经相当识时务地回去休息室,套上那件略大的棉质长裤。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显才踏入休息室。
「你知不知道刚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
江洋一头雾水,「什么?」
「假设你走进上司办公室,有一个没穿裤子的人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你这时会怎么想?」霍显冷笑了一声。
他终于明白过来,一阵尴尬,「我以为你们起了冲突……」
「那只是摔了东西而已。」霍显的语气愈发恼怒,「明知道我在生气,赶紧把文件拿过来就是了,他还另外准备了道歉的礼物,是嫌自己时间太多吗?」
「你摔了人家的礼物?」江洋诧异道。
「不是。」霍显白了他一眼,「是他自己没拿好,而我也没接受。」
江洋走出休息室,这时终于注意到先前没发现的景象。
地上散落着碎玻璃之类的东西,几枝零落的玫瑰花,加上散落的花瓣,简直可说是一片láng藉。
「这不像是道歉的礼物吧……」江洋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日期。
「他这样说的。」霍显不以为然,「花瓶也是他拿来的,说是可以放在办公室里当装饰。」
「你为什么不收?」
「我没有接受下属礼物的义务。」霍显看了他一眼,似有几分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江洋有点哭笑不得,但看对方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道:「你忘记了吗?今天是qíng人节。」
霍显愣住了。
「他是在向你告白吧。」江洋蹲下身查看那些玫瑰花,「这花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是刚买的。」
说实话,江洋也不是不能理解,霍显的下属很可能是会错意了,以为主管特地在qíng人节语气qiáng硬地要求他到公司一趟是别有所图。
但刚才看到从休息室里走出的江洋时,对方就明白这是误会了,脸色才会那么紧绷无措。
更何况,江洋连长裤都没有穿,略长的上衣遮住了内裤,衣服下就是光溜溜的双腿,怎么看都像是刚才做过什么不宜张扬的事qíng,也难怪陌生人会语无伦次地道歉,逃难似地匆匆告辞。
「告白?」霍显难得地迟疑了一会,「不可能吧。」
这个人在感qíng上其实迟钝得要命,就连刚才旁观了片刻的自己都能看出来,霍显却连下属努力传递的爱意都没能察觉。
江洋忍不住笑了,「你为什么这么蠢……哈哈哈……」
霍显脸色一青,「闭嘴。」
江洋勉qiáng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笑得都快站不住了。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笑,但他这时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霍显会连这种事都无法发现了。
对方脾气不算好,但也有细心的时候,连那么明显的感qíng都没有发现,显然是从未将那名下属当成可以jiāo往的(jiāo往)物件;所以不管下属表达得再明显,连玫瑰花都递过来了,霍显也依旧像是瞎了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你要笑到什么时候?」霍显冷冷道,脸色不善。
江洋艰难地止住笑声,吸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在意,我不是在取笑你。」
「那你为什么笑?」霍显一脸受到冒犯的神色,全无放过他的意思。
「你真的没发现吗?」他不禁道,「那个人平常是不是常常待在你身边,为你做任何事qíng?你只要稍微冷淡一点,对方就很紧张?」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是他的上司啊。」霍显不以为然道。
「但是他为你做的事,应该有一些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内吧?」江洋试探道。
霍显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变了。
江洋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说下去,让霍显独自思考这件事。
这场闹剧过后,江洋读了一下午书,顺道还做了不少题目,正当他发觉外头天色已经是傍晚时,不由得转过头,对霍显道:「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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