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乱世,手里有兵权比拥有皇权实用得多!
所以那些个做臣子的就要权衡好利弊,尽量做到左右逢源,一个都不得罪。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康定王会不会有朝一日问鼎皇权。而淮yīn郡主的生辰之日,康定王也会亲自前来。闻讯巴结之人便甚广了。京城工部的一个管水土工程的官员,实在算不得什么有头脸的,自然是先住在外院。
等李夫人从管事那问清了这些,心内顿时惶恐,要知道她与女儿可是一来就被径直接到了这庄园的内院,听管事的说,他们居住的小院子还是淮yīn郡主的大女儿未出嫁前的闺房。
被这般屈尊降纡,殷勤周到的款待,更是让李夫人惴惴不安。她知道,这实在是淮yīn郡主看在她表弟褚劲风的qíng面上才这般礼遇自己。
李夫人愈加难极了,原是一早打定主意见了刘大人,办妥了钱银上的大事,再退却了这婚事,可是被郡主这般殷勤的款待后,实在是想不出该用什么借口回绝了。
“李夫人,劲风他担心着二小姐不能适应北地,便打算重新修建一座司马府,这图纸乃是请了一位苏州的园艺大家设计绘制的,亭台楼阁都是江南的式样,地龙暖阁俱是齐全的,就连花窖也想到了,您先看看,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晚宴后,淮yīn郡主便单请了李夫人入了自己的小客厅饮茶聊天。说话时,命侍女抬来了一扇如小屏风一般的图纸玉架给李夫人过目。
只看看那图纸,这府宅实在是jīng妙,品味倒是不俗。
李夫人看到更是坐立不安,觉得此时再不开口,便是要迟了。于是连忙说道:“民妇要代小女谢过司马大人的错爱了,只是她如今病得严重,实在是难以堪当人妇,依着民妇的意思,是希望若愚就在我身旁养着便好。也希望司马大人能早日觅得良眷……”
淮yīn郡主却是笑容未减,语气也依然是温温和和:“老夫人,您是不了解我这表弟的脾气。他从小便是这个样,看不上眼的,瞧都不会去瞧一下;可若是喜欢的,拼死也要弄到手的。因着他这个臭毛病,不知被父母训斥了多少次,可依然改不掉……如今,他没了父母,我虽然只是表姐,却甚是疼爱这个弟弟,他想要的,我也愿倾尽所有地帮衬着他。
二姑娘去北地一事,是板上钉钉,决无更改的了,只是要看她是坐着婚轿去,还是坐着囚车去了,老夫人,您是希望哪一样呢?”
☆、第 20 章
? 李夫人一听,登时呆愣住了,她没想到看似和煦淮yīn郡主竟这般口出威胁之言,不由得呆愣一下:“郡主,您这是何意?”
淮yīn郡主微微一笑,半点不似刚刚胁迫过人的样子,只是朝着一旁的侍女挥了挥手,那侍女便用小托盘呈来了一封奏折,将奏折摆到了李夫人的面前。
“这是从与劲风jiāo好的工部刘大人那得来的。也是机缘凑巧,刘大人恰好是为了赴宴,来了我这儿,提及了李二小姐挪用工部银两的那一笔官司。因着劲风一心仰慕着二小姐,gān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是恳请刘大人暂且扣下这折子,先不要呈上圣听。
劲风原先虽然仰慕着二小姐,可是想着小姐刚刚退亲,当是不喜打扰,便想忍耐着些时日再上门提亲,可是看了这折子,心内挂念着小姐,便即可催促这我上门提亲去了……他一心只想着娶了小姐,也好替她挡一挡祸事,可是自己也不想一想,这一股脑的热忱,搞不好便被人看成要挟了,咳,真是我的傻弟弟啊!”
李夫人本是被郡主的话挑拨得气火上涌,听清了缘由,再看那折子上罗列的迢迢罪证,那火星子便一股脑地熄灭了。折子是织造府魏公公的手笔,罪证赫然有李家的明细出帐,除了沈如柏,谁还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褚司马可是半点不傻,傻的是自家的女儿。当初挑选的入赘郎君竟然是这般láng心狗肺的货色。她们李家自问无半点亏欠他沈如柏,可是为何他竟是这般步步紧bī,要置若愚于死地呢?“
依着郡主的说法,落井下石的是沈如柏,而司马大人却是yù解救李家于水火的恩人。
虽然这要挟的意味同样毫不掩饰,可是从道义上说,司马大人并未作出什么不妥之处,实在是让人无法指责……”
李夫人心内一急,双膝跪下,开口恳请道:“还请郡主开恩,求一求那刘大人,小女实在是为jian人所害,如今又是这一副样子,如何能承担得起罪责?”
郡主连忙命侍女扶李夫人起身,叹口气道:“如今京城那里,是白家的地界,这折子里有沈家二公子出的细账,又是魏公公亲自拟写的。若是上头一直没有回话,那魏公公必定还会有后招。
若是折子递了上去,就算是劲风有心回转也无能为力。当今天下重囚皆是发配到北疆充作苦役修筑工事。若愚小姐这次祸事可不小啊,就算是劲风一力回旋,也不过免了死罪,落得充作苦役下结局。这一路囚车劳顿,她又是脑子不大灵光,若是被那贪图美色的差役看上……”
淮yīn群主话点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那李夫人已经是面如白纸摇摇yù坠了。
当下她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清减了些,淡淡道:“劲风一心爱慕二小姐,我这个做姐姐自当成全,可是他毕竟贵为大楚司马,还是得顾全些官家的脸面,这般求女不得,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褚家的脸面尽无?我表弟是个好qiáng要脸儿的,若是恼了起来,那冷清冷xing儿连我也是看不下去的。还望老夫人替若愚小姐好好想一想,也成全了劲风这个痴心之人……”
淮yīn郡主是何等的人物?通身的贵气bī人,言谈举止皆是压人一等,李夫人在她面前自动便矮了几截。
李夫人心内明白,一个小小的江南织造府公公此时都能拿捏了女儿的xing命,若是得罪了这一等权贵褚劲风淮yīn郡主之流,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她是实打实地心疼着女儿,可是也不能不为李家的门楣着想。
自古以来,多少为巨贾豪门一朝得了官司,家财散尽锒铛入狱,从此一蹶不起?
他李家这些年来积攒的家业,是禁不起那些贪官污吏磋磨的。而她那如今娇弱得如同花骨朵般的二女儿更是禁不起半点的牢狱困囚。
现在若愚便是这一点子去了硬壳的鲜ròu,沈如柏那匹恶láng惦念着,褚劲风这头猛虎更没有松口的意思。而她这个做娘的没有本事,维护不了。
褚劲风固然不是女儿的佳婿人选,但是看他的样子此时倒是实在心疼喜爱着若愚。若愚现在正是女儿家最娇艳的年纪,模样又是娇俏可人得很,虽然脑子摔坏了,也绝不是街巷里痴傻肮脏的痴儿样,凭借着姿色也能挣得几年的娇宠。
只盼着这褚司马是个宽厚的,会感念这曾经娇宠的qíng份儿上,待得色衰爱弛时,能放了若愚回归李家,也让她后半生安稳了。
这么宽慰着去想,嫁给褚司马一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眼见着淮yīn郡主因为自己的迟疑而心内不悦,当下便是一急,期期艾艾地说:“郡主,民妇并没有瞧不上司马大人之意……”
淮yīn郡主是何等人物,李夫人的眉眼略一松动,她便心内有数,当下嘴角又是挂起了笑意,拉扯着李夫人的手细细详谈了一会后,就叫人请来了正好前来赴宴的户部侍郎,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学士,算是婚约的见证人,娶了一早便拟写好的婚书,让李夫人签字按手印。
这夜幕低垂,几位国之栋梁竟然jīng神抖擞,仿佛奔赴麻将牌局一般随叫随到。在一gān朝廷大员面前,李夫人彻底失了气场,只是顺着淮yīn郡主的牵引,昏昏沉沉地便签字按了手印。
直到她回了房间,看着刚刚赶到的大女儿若慧,这才愣愣地看着自己指肚上未褪的红印道:“若慧,娘方才给你的妹妹又定下了一门亲事。”
若慧本来就纳闷自己身为地方小吏之妇,为何收到淮yīn郡主的请柬。等她瞠目结舌地听完了李夫人唯唯诺诺的讲述,气得一怕大腿,真是恨娘不成钢说道:“娘啊!你是疯魔了不成?竟将二妹许配给那鬼见愁!这……这都是哪跟哪啊!”
李夫人被大女儿这么一嚷嚷,也是有些醒过腔来,这婚约定了快些,自己如同被拍花子拍晕了一般,就这么的把若愚的亲事定了下来。
可是现在再说反悔之言,已经是来不及了。
方才在跟几位大人敲定婚书的时候,那位户部大人看了日子,直言这个月末便是huáng历上难得的吉日,加之司马大人疗伤将养得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久便要北归,于是gān脆便定下了成礼的日子,八日之后便要完婚。
其实这成礼的日子实在是太赶了。就连为虎作伥的淮yīn郡主都有些看不下去,觉得表弟的吃相太急。
“若是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和尚还俗,赶着娶媳妇开荤呢!就是那样的一个不灵光的,也就是你当做个宝贝,何必那么急不可耐!好歹这是褚家娶亲,岂不要好好张罗一番,哪有你这般仓促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