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他就来气,前些时他那个便宜弟弟跟罗弈谈了笔生意——罗弈想要进军航运界自然绕不开作为这一行霸主龙头的温家人,便选择了温繁而不是他。
老头子偏心、不看好他,他一直都知道,尤其是在两个人的事业待遇上:温繁大学毕业回国以后直接进入总公司做事,继而自立门户,还有父亲的大力扶持,而他这么多年了还是在边缘转悠,现在更是被“发配边疆”,被赶到常年亏损倒闭边缘的盛江做事。
温志诚听留下来的老员工说过,盛江亏损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当初的盛江是荣城水上运输行业老大,跟德国那边最好的造船厂有长期生意往来,简直可以称得上赚钱机器。
但自从前任董事长意外亡故,被并入温氏旗下以后,温正霆重新调整了盛江的资源结构,将精英人才尽数调去了其它分公司,失去了主心骨的它便从此一蹶不振。
本来前几年盛江就该进入破产清算,但温正霆实在架不住结发妻子哭闹,将它转手丢给了长子,并扬言“盛江哪一年不再亏损,我就哪一年考虑重新立遗嘱”。温正霆的遗嘱很神秘,除了律师本人没人见过,据说对大儿子和妻子极度不友好,只留给了他们一些房产和死钱,公司股份等涉及温家产业根基的跟他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从未有过管理经验的温志诚一跃成为盛江航运董事长,为了这句像是戏言一样的承诺,温夫人铆足了劲,不惜自掏腰包也要儿子能够争口气,不要让那“贱人生的贱种”把家业全抢了去。
无奈盛江这个泥沼比他们想得还要难缠,投进去的时间、精力还有金钱都如泥牛过海,加上温志诚这个接盘的大学读得马马虎虎,完全就是混来的文凭,现在毕业这么多年,早就把那点知识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平日里看着底下人送上来的财务报表和合同就觉得脑壳疼,简直上班如上刑。
“去帮我把尹源叫过来。”
这一堆堆的表格在他眼里无异于天书,也不管这已经到了正常人睡觉的点,只想叫人快点过来解决。
如果说前几年他都是得过且过地在盛江混日子,那么转折点就要从两年半前他舅舅把这个叫尹源的男人送到了他的身边说起。
这人是在美国出生,本来是黑户,跟着偷渡过去当妓女的妈在旧金山贫民窟混日子,可能是他命中注定不该平凡,十四五岁的时候被当地华人黑帮华组老大华一鸣的三儿子华敬阳看中,从此就忠心耿耿地跟在华益身边效力。华敬阳帮他解决了证件问题,又专门请来家庭教师教他各种东西。像他这样脑子好使的穷小子,得到往上爬的机会就得抓紧了,生怕被主人丢弃,所以这个人懂金融管理,懂投资分析,能听说读写包括德语、法语在内的四种语言。
好景不长,老大华一鸣马上风一命呜呼,几个儿子为了争夺权力打得不可开交,老三不走运,被两个哥哥联手对付,千防万防,某天车子走到一半就被一枪爆了头。
华敬阳死后,他手底下的人要么另投他主要么洗手不干,就这个尹源,兴许是为了报当年的知遇之恩,拿着枪一个人干掉了出卖华敬阳的叛徒司机和密谋了整状谋杀的老大心腹,这一壮举在当地圈子里掀起惊涛骇浪,也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被整个华组乃至旧金山华人黑帮追杀的尹源在走投无路时遇见了温志诚的舅舅,以帮助他脱身为条件换取了他的忠诚。
温志诚看过这个人身上的疤,货真价实是在黑帮火并中留下的,倒胃口得人不想看第二眼。既然能对前任主人忠心到不顾一切报仇地步,那么他应该也会为我做同样的事吧。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重用这个男人,将公司许多关键的信息透露给他,这个男人也没有让他失望,在旁边帮衬着,必要时代替他上阵,居然一点点让盛江的财报没那么难看,亏损金额连年走低,没准再过个几年就能到收支平衡的地步。
本来这样就好,可近些时发生了一些事让他等不了了,再这样等下去没准他还没把公司亏损扭转,温家就已经全落到了那个兔崽子手里。
为了让他能有底气跟温繁那个小崽子叫板,罗弈的这笔大单子非常重要。他们给的报价远比温繁那边低——只要能从那里把这笔生意截胡下来,盛江的财务报告一定会大有起色。
尹源给他制定了一个方案,他一面照着做,一面还不放心,便背着尹源这个得力助手和其他人策划了往罗弈身边送人这件事。
“温总,您找我?”
温志诚被他叫得浑身舒畅。就算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老实在我手底下做事?
这屋子里有三个温总,真正能被叫温总的其实只有北边住着的那位,可底下人会察言观色,除了在温正霆面前一概叫自己顶头上司温总。
“没别的什么事,我没时间看,也没精力看,你给我挑重点讲讲就行了。”温志诚拍了拍那厚厚一沓的合同,“不早了,你记得讲简单点,太难了我听着瞌睡。”
尹源露出个很无奈的笑,“好的,我知道了。”他接过合同,从第二页开始讲起。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不高亢也不过分低沉,加上普通话又标准得几乎听不出外国人口音,是最适合演讲的那种,温志诚一边听一边随便看,看到尹源来不及扣好的胸前的扣子,露出隐约的胸肌轮廓和一点的疤痕的影子。温志诚抽空想,他是不是应该抽去两天健身房?随后他又把这个提议毙掉。练又练不成帅哥,管他身上有多少肥膘,只要他还坐着温家大少的位置、有点钱,就自然有爱慕虚荣的人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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