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说得应该就是他了。”怀着即将揭开谜底的激动,温志诚翻到了记载儿子聂郗成的部分,然后发出了扫兴的嘘声。
因为聂元盛生前对于家人保护得十分严密,所以这个聂郗成并未留下清晰的影像——许多张远处的偷拍和一张边缘线条洇散开的证件照就是全部了。
受当年技术和保存条件的限制,这些偷拍的照片都透着陈旧的岁月感,照片中的聂郗成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至于这频繁出现的第二个人,温志诚只当是亲戚家的小孩或者聂郗成的好朋友。
最后他盯着证件照里眉目俊朗的少年看了许久,“老头子老糊涂了吧,有一点像,但这才多大,长大了还要变样,怎么就能那么肯定……”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这人早就不在世上,失笑道,“再说了,死亡证明都有,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能诈尸吗?老头子别不是年轻时亏心事做多……做多了……”
他摇摇晃晃的视线又落到那个时间,一线恶寒滑过他的脊背。十年以前,他记得这正好是温家的迅速发迹的时间点,之前他爸虽然有点小钱,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是跺跺脚荣城都要天翻地覆的人物。
温家是混黑起家的,他听叔伯们说过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爸温正霆心狠手辣,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才有了他们现在的好日子。出于某种直觉,他重新翻回到最开始的那几页,认真搜寻起来。
果不其然聂元盛死后,他名下的产业大部分都落入了他爸温正霆的手里,而他现在掌管的盛江航运只是其中之一。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难道这个聂元盛不是病死的……?”他喃喃自语,越说越觉得有可能,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低下头又对上聂元盛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觉得照片里的男人正阴森森地瞪着自己,霎时理解了当时他爸的感受——一家人被害得死的死疯的疯,再突然看到个跟死人长得有几分像的助理,任谁都觉得这场景实在是瘆得慌,“怪不得看到个长得像的就神经过敏,换我我也亏心啊。”
吴辛见他脸色青白,试探性地问,“还有事吗?”
“没事,你可以回去了。”温志诚回过神,摆摆手告诉他没事了,“今天我也累了,改天再犒劳你。”
打发走了吴辛,他收起资料,推开一边的小门进里边的卧房。
这里本来是一间休息室一间储物室,他接手以后觉得太过寒酸,便打通墙壁按他的喜好重新装修布置,现今就是和温家大宅的那间卧房比也毫不逊色。
他躺在床上,心里烦得厉害,拿起手机就拨通了尹源的号码。
“尹源,你把易淮送回去了吗?回去了不知道给我说一声吗?”电话接通以后,他毫不客气地就是一通质问,当中一成是真的想知道,剩下九成都是迁怒。
电话那边的男人口吻十分温和,“刚到家,正准备给您留言。您还没休息啊?”
“这不需要你操心。易淮有跟你说什么没有?罗弈那边是什么口风?”
听着尹源一五一十的讲述,他心里的焦躁稍微平息了几分,“够了,剩下的明天再说,我累了。对了,既然那个易淮那么钟意你,你就多顺着他一些,忍一忍,对我们的生意有好处,毕竟他是……”
之前车上的事他回过味来一面恶心一面又感到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和同性恋三个字扯上关系,许多事情忽然间有了答案,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罗弈身边这么多年都没个像样的人,怪不得这个易淮刚毕业就被这样重用。
“是什么?”
尹源仿佛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砸了咂嘴,这种事情挑明了说就很没意思,“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罗弈的情人。”
·
罗弈将空掉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这一下如同直接砸在易淮的心脏上,震得他手指尖发麻。浅浅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得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你现在一定在想,这个该死的罗弈什么时候出去。”罗弈反客为主地指了指椅子,“别站着了,又不是在训话,怪累的。”
易淮拉开椅子,听话地坐下来。不论过去了多少年,和罗弈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一直都是那个茫然无措的少年人,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又在口是心非。我知道你不太舒服,明天上午我给你批假,现在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谢谢。您想说什么?”
罗弈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虽然这笑容在易淮眼里与威胁无异,“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你对那个尹助理的事情这样关注。”
“还好吧,没有特别关注。”易淮迫使自己恢复到往日的镇定——呼吸的频率还有些紊乱,不过表情和肢体语言已经控制住了。
“你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吧?我以前还真没想过你是同性恋这种事。”
“怎么可能。”
罗弈加深了笑容,“怎么不可能?你读书的时候就没谈过恋爱吧,现在突然心动了也是有可能的。年轻人不要把自己压抑得太厉害,什么事情都该去试试……唔,至少费川以前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还是不用了。”又是费川的歪理邪说,易淮谨慎地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打算考虑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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