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应该还不错,有什么事等到那边我再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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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园那边回到市区以后,聂郗成没有送易淮回去。
来之前他就特地问过易淮确定他一整天都没有其它事情,他们去了清安公园,这是他们十几岁那会经常去的一个地方——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它离家最近。
这个“家”不是易淮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住的那间三室两厅,不是总显得冷清的罗家,是聂元盛江雪夫妻那栋有漂亮花园的三层小别墅,花园里种满了被他误认为是玫瑰的卡罗拉月季,到了花开的季节就像是一丛丛燃烧的火焰,致死的目眩神迷。现在那栋房子已经有了新的主人,觉得前任主人出了这样那样的意外不吉利,所以新主人将房子由内到外彻底翻新了一遍,基本再看不出过去的样子才算作罢。
清安公园算得上是荣城寸土寸金市区内最后的一方净土,绿荫繁茂,人工河流水流淙淙,一年四季有不同种的鲜花盛开,自然就成了不少人假期消遣的去处,比方说今天,蓝花鼠尾草的花圃旁的草地上有不止一家人在享受野餐。
“午饭你打算怎么解决?”
聂郗成拿出一整盒手工三明治的时候易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做的?”
“是的,我做的。”看穿他接下来想问的,聂郗成提前把自己该说的都说完,“太复杂的做不好,就做做三明治这种简单快手的。来尝尝味道。”
三明治切成刚好的小块,易淮用小叉子叉了一块尝了下。
中间夹的是甘蓝、西红柿、培根和蛋皮,食材新鲜,酱汁调得恰到好处,不咸不淡,完全能够称得上完美发挥。食材新鲜,三明治这种东西要新鲜一般都是早上现做然后上午吃,易淮意识到怎么可能会有人特地早起做了这么一整盒三明治然后早餐就喝一点咖啡的?
“你吃了早饭,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没吃。”
“你发现了啊。”聂郗成坐到他旁边,就着这个姿势从他手里咬了一小块三明治,“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你手里拿着的东西了。”
“那你还都吃光了。”
聂郗成答非所问,“有点撑。”
易淮无话可说地看着他,“你就不会说实话吗?”
“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易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想起自己拿的东西不过是借花献佛,更加心虚,“我三明治做得一般,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随你便,能吃就行了。”
他们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喝刚刚买的咖啡,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下午,聂郗成要么在看书要么在写作业,而他在画速写,画到一半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悄悄地观察起聂郗成的一举一动,把他当成自己的模特,又因为技术实在不咋地,画出来的人离帅气差了十万八千里,被旁边的人发现以后气得大叫,绝对不肯承认画中的人是自己。
“报仇的感觉怎么样?”
易淮吃完最后一块三明治,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眼前的空盒子一眼。
“一般般吧。”聂郗成注意到他的眼神,“下次再做给你好了,你要是将来搬来跟我一起住每天早上都给你做。”
易淮深知自己的本性,很有些得寸进尺地说,“天天做就算了,我怕吃腻了就不喜欢了。”
“小混蛋。”聂郗成摸着他的脑袋不怎么生气地骂他,“就知道气我。”
“为什么是一般般,难道不是很爽快吗?”易淮象征性地躲了他两下,然后就认命地让他在自己脑袋上胡来。
换个别的人大概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我亲眼看着药水被推进他的血管里,剂量很小,就算我不做什么他也不一定能够回来,然后药效发作的很快,心梗,跟真的心脏病基本上没区别。”
再之后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温正霆死于心梗一系列并发症导致的心衰,现在两个儿子正为了遗产继承问题吵得一地鸡毛,满城皆知。
“温正霆死之前一直在诅咒我,诅咒我的父亲,医护人员都是美国人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不过我听得懂,他诅咒我跟他一样下地狱,不得好死。”
易淮握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像他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
“是吧,不过我不后悔。就算有一天我会为此付出代价,我还是会杀了他。”
“不会的。”易淮拉起他的手,小心地扣住他的手指,“绝对不会的。”
“不会什么?”
聂郗成笑着看他,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祈愿着什么。
树荫底下,他们无所事事地并肩坐着,易淮有些昏昏欲睡,为了抵抗睡意,他偏过头,“我跟你讲过我爸爸的事情没有?”
虽然他们一同生活了几年,但那几年里易淮鲜少跟聂郗成讲自己以前的事情,少数几次讲起来说的也是妈妈。
“从来没有。”
就知道聂郗成会这样说,易淮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你想听吗?”
聂郗成凝视着他,灰色的眼珠里满是他的倒影,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呢”,他收敛了笑容,不再继续吊聂郗成的胃口。
“我妈妈是个很浪漫的人,她很漂亮,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滤镜,反正我觉得除了江阿姨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她了,连那些被送来讨好罗弈的女艺人都没法跟她比,她浪漫、多愁善感,连瓶子里的花枯了都会闷闷不乐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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