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大为不解,皱着眉问:“你为何……”
她不认识眼前这个白染,虽说他发现了赵昱崧的过往,扭转了对他的认识,这也的确是一件喜事,可步明鸾的记忆错乱难道不该是他的关注点?难道他不该苦于如何治好步明鸾?
“我在替他们高兴。”白染依旧含笑,继而一叹惋惜:“唯一可怜的是步兄,他与赵叔在步前辈心里的地位,还真是高下立见。”
“不必帮她恢复记忆?”罂粟索xing直接问。
白染道:“不必。”
罂粟困惑:“为何?”
白染笑的神秘莫测,道:“不称心的记忆,不要也罢。”
实话说来,他并不认为步明鸾失忆。倘若她连记忆都失去,为何还能记得赵叔,何况是与当年一比改变不少的赵叔。如她在药师谷误把此赵七当成彼赵七,若她这时真的失忆,记住的当时年轻的赵七而非人到中年的赵七。
不过,这仅是他的个人之见,既不愿散播又无意点破。何况,有一点他深信不疑,步明鸾的失忆,无论对她还是对在场所有人都有益无害,尤其赵叔——此时还不弥补遗憾,更待何时?
在罂粟的追问下,白染又道了一些二人过往,都是青菀悄悄透露给他的,瞒着丁楚,生怕在他心里落下一个长舌妇的坏形象。经他一席话后,罂粟总算明白赵七与步苍冥为何针锋相对。
“赵七护送赵叔回药师谷,这天经地义。”罂粟道。
白染含笑点头。
“步苍冥带他母亲回沉天堕海,这无可厚非。”罂粟又道。
白染继续笑,并道:“这便麻烦,赵叔与步前辈不可能分开前往两个地方。”
罂粟笑道:“这才有看头,走去看热闹吧!”
待他们过去,热闹已经看不成,分歧已尘埃落定。结果既在白染意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赵昱崧决心随步明鸾去沉天堕海。
“我心意已决,你们谁人劝说都没用!”赵昱崧厉道。
白染黯然,凝重的目光掠过满脸无知的步明鸾,越发后悔不该放任她自流。不过,当他压下心中愤懑,又觉得倘若步明鸾真的演戏,定骗不过赵叔的双眼,他有此决心定然也是在深思熟虑之后。
许是……他该由他们去了才对。
众人看赵七,希望他能出头。一群人中,也唯有他能仗着血缘要挟。然而奇怪的紧,在赵昱崧撂下狠话之后,他竟转变立场,已然成了在场除去步苍冥之后的唯一支持者。
若要如此,他与步苍冥不久前的对立又算什么?
白染不甘心,纵然知是无力挽回,却也不肯就此放弃。“赵叔,你可知,你这一去之后,天下将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
赵七忽然冷笑,道:“凭我皇叔的身份,哼,他们还奈何不得!”
白染遂不语。他喊惯了赵叔,衷心当他作药师谷的一份子,以致常常忘记他原来的身份是何等的不同凡响。
赵七语毕,再无一人出言劝阻。他说得对,哪怕身在江湖常常以武犯禁,亦不敢真与朝廷大军硬碰硬。纵然赵昱崧当真加入沉天堕海,亦有极大可能全身而退继续逍遥天下,何况他仅念旧qíng为故人而去。
贺游南与梁冬晓先走一步,临行前梁冬晓执意握着罂粟的手诉衷qíng,还说明很快就率人去药师谷找她。
剩下的众人并无离qíng依依的场面,各自携带行李马匹,巴不得尽快离开。迟到四人——赵昱崧专门叫上赵七去了别处,不知jiāo代些什么,白染则约了步苍冥,亦无人知晓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可说。
归来时,除了赵七依旧维持惯常的吊儿郎当,余下三人均面色沉凝。敷衍的道别后,药师谷与沉天堕海重新变成井水与河水——互不gān涉。
到了药师谷,白染立即向父亲禀明赵昱崧去向。白淏闻言,执笔的手一颤,一滴浓墨毁了一幅字。他惆怅颇久,却仅仅只是惆怅,一个字也不愿说。待白染打算离开时,他又忽然开口询问:“赵七何在?”
“尚在谷中,并嘱人将行李搬去赵叔那里。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说要等赵叔一起进京。”
白淏低应,示意白染退下。有赵七在,总算有个护身符,江湖人再怎么大胆也都不敢在他面前惹是生非。
一株老松扎根峭壁,枝gān伸在半空,赵七心满意足的仰卧其间。放眼整个药师谷,绝找不出比它更清幽的小院。依山而建,临水而居,周围风景妙不可言,加之地处药师谷深处,远远避开人祸,更没什么俗事烦扰。
他忍不住的畅快长叹,闭上双眼聆听随处可闻的天籁之音——如若有朝一日他也能放下家中琐事,此处不啻为一个绝佳选项。
他的家啊……赵七厌恶的拧眉——恐怕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安宁。
☆、第三十七章
稍事休息一晚,林惊风主动找白染商议,说要带溯烟回林家。他认为溯烟与白染的亲事既毁,又不可能在未知会长辈的前提下另办一场,留她在药师谷只会招人口舌。
白染则劝他至少休息几日再启程,以免留给人捕风捉影的余地,说药师谷容不下溯烟,说她灰溜溜的逃避,污了她浣花女侠的美誉。无奈林惊风顽固的很,秉持军中说一不二的个xing,任他诸多劝说也不动摇。
林惊风自是有诸多顾虑。
溯烟连累了药师谷,此事可大可小,毕竟有个白染在,不可能不帮她。再说了,药师谷并没有同流合污,传出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朝廷那里却不好jiāo代,牵扯上举足轻重的赵昱崧,纵然皇帝皇太后不予追究,一旦他在军中的旧部联合起来抵制林家,林家这本就式微的武将世家也就说完就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白染不是不懂他,更不忍溯烟背上不肖子孙的骂名,便决定跟着一起去趟林家,把事qíng都说清楚。林惊风求之不得,溯烟喜出望外,可怜在外面不小心听到的罂粟,心烦意乱的跑到青菀家,不由分说的冲到酒窖里,只顾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青菀不用想也能猜出始作俑者,苦劝未果之后示意丁炀缠着罂粟,自己着回房扒出埋在地板下数年之久的长虹剑,剑鞘一扔,冷笑数声。
家门口遇上丁楚,丁楚大吃一惊,问她作甚,青菀冷哼不语,丁楚心里发毛,急急夺下她手里的三尺青锋,道千万冷静三思后行。青菀怒不可遏,丁楚任她拳打脚踢,直到她发泄累了够了心平气和了,又把三尺青锋jiāo还给她,劝道:“小白毕竟是未来谷主,你多少给他一些面子,提剑过去成何体统?!”
青菀敲他一拳,想一想也是。罂粟对白染的感qíng秘而不宣,白染又有婚约缠身,两人的关系还远远不到她能提剑讨回公道的地步。俯看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小白他又做了什么惹恼罂粟,我从未见她如此伤心过,一来就冲到酒窖里,恨不能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
丁楚如实说了白染的打算,说罂粟大概被他一再不顾安危的替溯烟着想而激怒,末了不忘发自肺腑的感慨一句:“两个人的感qíng已经很棘手,三个人是难上加难,他们是四个人,绝对难于上青天,我们第五第六个人就不要介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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