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傅说是太傅,教出来的学生不是天子就是太子,至少也是皇子世子,可他还有一层更重要的身份,便是赵七皇祖父的好朋友,且是皇祖父临终前jiāo代父皇务必代为关照的朋友,整个皇族上下谁都不敢怠慢于他。
别个朝代,皇权与权臣总会闹的不可开jiāo,到他们这里则是皇权与臣权傍地走,珠联璧合。
赵七yù向丁楚求救,丁楚只顾安慰青菀,yù向贺游南求助,贺游南早就不见踪影,大概是qiáng押了把梁冬晓下去休息,yù向白染……算了,看他一脸死相,求助二字想都不敢想,更别提说出口。
“老徐啊,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杨老夫人一边抹泪一边问徐太傅拿主意。
徐太傅一脸yīn郁,本就苍老的脸上更是疲态尽显,看的赵七心里直难受。
徐太傅也教过赵七的启蒙,且是对赵七影响最大的一任夫子。不仅他,九龙椅上的当朝皇帝,朝堂军中几个各司其职的王爷,也都在心里敬徐太傅如父。否则以他当年扼死继室的滥杀之罪,绝对不可能没人敢开口追究,更不可能连半个时辰的牢房也没蹲,只在大理寺录了个口供结案了事。
徐太傅抬眼瞅了杨老夫人一眼,嘴角哆嗦了几下,胡子也跟着乱颤。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憾然长叹避开杨老夫人。
两个老人家为了儿女之事已经相互仇视许多年,如今和而为安,不失为是因祸得福。
赵七郁闷的紧,总觉一道道似无意似有心落在身上的目光,简直将他是千古罪人,感慨早知会有今日,当年绝对不会为了来去自由接下京城防务之大任。
手下人倒是上报几条线索,说西城门守卫见一红衣似火的女子被一名中年汉子带走,原因是那女子不知为何忽然晕倒,好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病,被那汉子带走了医治。
赵七原本没打算隐瞒这消息,正准备一语道来之际,杨老夫人忽然心悸晕倒,青菀与白染联手都忙乱了片刻才把人救出来,他便被吓的不敢说。
在药师谷帮忙照顾父母不在家的小师叔时,赵七趁虚而入从罂粟口中挖出她身上许多不为人知的大小事,其中之一便是她自认活不长久,且已经向老天预支下辈子的福气。
罂粟说她因母体染瘴毒是个毒胎,本来活不长久,庆幸师父用毒的本领出神入化勉qiáng救她一命,并因此害得师父英年早逝。
赵七初听不以为意,还笑她是多心自己吓唬自己,如今得知她师父就是毒王韩三叶,便不得不对她这些话严阵以待……能把毒王累死的毒,普天之下势必无人能解。
倘若她这次在城门前晕倒便是毒发所致,便是当真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私心之下,赵七倒是希望晚点找她,至少这几个关心她的少挨几天看她缠|绵病榻之苦,怀揣着希望找人,哪怕心急如焚,也比无力回天的绝望好受一些……两个老人家尤其受不了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过,这事也不该他一个人就拿定主意,最好还是来个靠山。眼珠一转,赵七立刻想到他七皇叔赵昱崧,道:“我进宫一趟,去去就回!”
统领京城守卫,夜里来去就是方便,屋顶墙头的上窜下跳也没人出面阻拦,毕竟都认得他身法路数,再不济也能根据人影做判断。
一路畅通到了皇城,赵七收势落在地上走。这里规矩多,至少得给巡守的侍卫打个照面,一旦被认定是深夜乱闯,饶是他也得到大牢里住个三五天。
见了门卫之后,赵七照例掏出腰牌供他们确认身份,然后说明是来找他七皇叔的。门卫放行,赵七坦然入内,依旧不能兴风作làng,暗处盯梢的人可多,一旦见他有乱闯乱入的迹象,也一定将他揪住送到御前。
赵昱崧的新府仍在动工,他便一直住在皇太后的那里的厢房,有利于母子相处互诉衷肠。
赵七熟门熟路的找到地方,对着黑灯瞎火又寂寂无声的房间叹一口气,难免又对自己好生怜爱一番。
曲指正要敲门,室内传来梵音般低沉悦耳的一句话:“进来。”
赵七回一句“是”,诸多感慨着进去。
走不过几步,赵昱崧已经束发披衣而起,又点燃一只蜡烛,照的室内影影绰绰的,不甚欢欣的睇了赵七一眼:“深更半夜的,来此作甚?”
赵七顿感委屈,心道还不是被bī无奈。料想七皇叔尚未听说罂粟的事,他便将事qíng大概说了个遍,末了又道出手下人上报的独家消息以及他的打算 。
赵昱崧听后脸色大变,厉问:“你真以为她是被人所救,而非被人演一场戏掳走?!”
赵七愣了愣:“徐太傅的孙女,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在她头上动刀?”
“荒唐!”赵昱崧拂袖挥灭蜡烛,急急向外走:“她既然认了徐太傅,就等同于把毒王弟子的身份昭告天下,你可知当年韩三叶一怒之下得罪多少天下人?!”
赵七缩了缩脖子紧随而去。
他的确是不知,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从来不走一路,他本人也不喜欢江湖各式各样的势力,只觉不比朝堂上的朋党营私gān净多少。要不是为了真心爱戴这个身在江湖的皇叔,也为了偶尔逃避手足间的尔虞我诈,赵七坚信他在江湖人眼底会是一个只可远观的高高在上的贵族王爷。
赵昱崧qíng急直接翻墙,赵七只好跟在后面一路打点,总算安然无恙出了皇城。赵七回望九重宫阙,讪讪抹一把汗,心想天亮以后定被皇祖母父皇传唤过来轮番问话。
这一想,又要头大……
唉,倘若没为一己之私接管京城防卫就好了,罂粟在他的辖区凭空消失,这可如何jiāo代?!
赵七的脚程比赵昱崧慢许多,等他到了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客厅,迎面就是一拳,颧骨差点被打碎。
“活该,谁叫你故意隐瞒?!”青菀红着眼叫好。
赵七眼角迸出两滴泪,正要还手,陡然对上赵昱崧丢来的眼刀,一身气焰顿时熄灭,又扛了白染几下。倒是不怎么疼,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赵七悻悻然闪躲,府里几个管事个个低眉顺眼的装瞎。
白染心焦气躁的奔波了大半天,早也力不从心,对着赵七撒野之后,黯然冲出去。丁楚担心yù追,赵昱崧制止,说要商议找人的大小事。
目睹罂粟被带走的门卫又被传过来问话,战战兢兢的将所知一切事无巨细的尽数禀报,好不容易挨到被放走的那一刻,两条腿已经抖的站不起来,由七王府的下人搀了出去。
不久后,傍晚时分被赵七请入府的张画师求见,说根据众人口述绘出一张人像来请王爷过目。赵七赶紧传唤,张画师拎来一副图,图上人像一米多高,身形粗犷威武,着褐衣步履,十足江湖人的派头。
赵七到抽一口凉气,心忖莫非皇叔猜对了?
端看此人的脸,却是雍容华贵,甚至有几分眼熟……赵七jīng神一振:“此人当是个人物,快仔细想要能否跟谁对的上号!”
赵昱崧看后眸光一沉,下意识的扫一眼徐太傅。徐太傅与杨老夫人并未凑过来,他们二人早就jīng疲力尽,只能坐着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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